他現在是真窮得喝血了,養不活啊。
放下捷報後,劉備難免在腦中過了一遍最近的軍隊規模變化、戰損俘獲情況。
“戰前我軍有一萬四千餘人,淮陰決戰最終死傷達到了兩三千之眾,廣陵之戰死傷倒是反而少些,全靠劉曄怯懦撤退了,沒有跟我軍死戰到底。但是再加上後麵雲長迫退紀靈、我軍收取海陵時的外圍作戰,累計傷亡逃亡應該也有數百。
全部死傷林總總加起來,至少是四千餘人了。算上逃亡的士卒,總損失超五千,一萬四老兵隻剩九千人。
就算後續還有一兩千輕傷員能慢慢傷愈歸隊,可這段時間肯定還會有思鄉的士兵、因為家眷在呂布那兒而逃跑,兩相抵消,我軍老兵舊部是很難恢複到萬人以上了。
益德滅雷薄時抓了六百多俘虜,收編改造了一部分。淮陰決戰時抓了兩三千人,廣陵這兒又抓了一千多,海陵兩千人直接投降,紀靈部撤退時被俘一千多。這些全算上,將來的可用總兵力倒是又能恢複到總數一萬六七千,算是比戰前還略微賺了些。
隻可惜,這六七千戰俘人心不忠,家眷也都在淮南、廬江,一年半載之內怕是不能徹底放心使用,卻還要先花糧食養著他們,最多先讓他們去幫著種芥菜,開春後學曹操搞軍屯,但至少前半年是隻出不進了……”
劉備腦內盤點完自己的軍情,對於如今的部隊規模他並不擔心,打完仗總人數還稍稍變多了,他就隻擔心養不活。
……
盤點完現狀後,劉備覺得也是時候親理政務,督導一下民生進展了。
所以吃完早膳,他就立刻找來孫乾,細問勸農冬芥的情況。
孫乾苦著臉彙報:“這五六天裡,我等費儘唇舌用儘辦法,可惜淮南此前從未有人這樣種過,即使聽說江東那邊能種活,絕大多數百姓還是擔心江北太冷。
我唯有以權宜之計,一方麵拚命用子仲的錢糧和商旅渠道、大量購入芥子,由軍中閒著的士卒培土育苗,以防誤了農時。另一方麵,也是學曹操軍屯之法,讓將士們依照軍令強行種芥。
尤其是那些袁術軍戰俘,如今不敢用他們上陣,就全部逼他們先種田。
雲長那邊,我也已送信詳述了培植之法、還派了些知道如何培土育苗的老農,去幫助淮陰縣那邊也開種冬芥,但估計肯接受的人比這兒還少。”
孫乾說完後,最終給了一個估算的統計結論:如果隻靠士兵軍屯,最多也就七八千人能種冬芥。
大軍也是要維持戰備狀態的,不可能全部解甲歸田,否則萬一袁術孫策發現劉備軍備鬆弛,再來偷襲一把,那就都完了。
而如果可以勸農成功、充分發動百姓,孫乾估計這個播種麵積最多增長五倍,軍民加起來能有三五萬人種——
廣陵郡的青壯人口當然比這多得多,但孫乾得考慮到時間緊迫,他們能勸農影響到的最多也就兩三個縣,還隻能指望其中腦子相對開明的百姓。
可惜現在勸農效果極差,能勸動的百姓也就幾千人,
如果沒有新的助力推手,最終結果可能也就是軍民加起來有萬餘人種冬芥,明年二月底能收獲補貼軍糧。
上限和下限之間,能相差三萬丁壯種菜的收益。
劉備聽完,悲喜不形於色,內心卻深感無奈,
他深知民間疾苦,也深知百姓是在擔心什麼。
雖說官府勸農,已經讓利了極大的優惠,種子可以由糜竺出錢買、白送給農民種,但花出去的力氣畢竟是百姓自己的。
廣陵這兩年不太平,百姓已經很苦了,人人麵有菜色。
如果不折騰的話,好歹冬季農閒能在床上多窩幾個時辰躺屍,減少一些基礎代謝消耗,肚子也餓得慢一點,說不定每天還能少吃一兩粗糧。
戰亂饑荒之年的百姓,那可是一丁點力氣都很想省的。萬一白種菜苗凍死了,力氣白花,可能就會餓死。
劉備缺乏一點立竿見影的手段,去提升自己的公信力。
甚至可以說,缺乏一點“神跡”,去提升自己的民間信用。
“罷了,但儘人事,各聽天命吧。”劉備長歎一聲,籲出胸中濁氣,看起來很是悲壯,這才想起諸葛瑾那邊似乎還有彆的後招,他這才抱著最後一絲期望,追問孫乾,
“對了,子瑜那邊怎麼樣了?前幾天去收海陵,臨走時他說要想辦法改良漁獵,增加軍食補給,可有效果了麼?”
孫乾也不是很懂行,隻是實話實說:“前幾天時好像還沒見效,應該是需要改良,先生說怕效果不好,貿然公之於眾反而讓百姓輕視。
我隻知他要了不少軍士,到處砍伐竹子,還拆了些軍中損毀的竹拒馬,不知在造些什麼事物,應該是漁具吧?”
劉備想了想,眼下也沒有彆的指望了,就跟孫乾吩咐:“走,今日且四處看看,體察民情,親耳聽聽百姓不願種冬芥,究竟是如何想法,下午再去子瑜那兒看看,萬一有收獲呢。”
這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