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見劉備態度持重,沒敢立刻扛旗奉詔討賊,倒也不以為異,畢竟劉備隻是聽了他帶來的一麵之辭。
袁紹位高權重,又跟曹操有矛盾,讓袁紹首先扛旗投石問路,是應該的。
把話說開之後,劉備就帶著高順回西陵縣城,讓人好生款待、歇息了兩三日。
等高順帶來的隨行人員傷勢都得到包紮、處理後,行動無礙了,再坐船渡江,去武昌縣常住。
董承的遺孤,呂布的妻女,自然也都挪到武昌縣居住。忙完這一切,在武昌城內安頓好時,時間已進入了二月下旬。
當然,這四五天裡,諸葛亮也沒閒著。他在高順來投後的第二天,就請示過劉備、把最新彙總好的情況都記錄下來,作書一封,順江而下送去蕪湖給諸葛瑾。
信中還補充了一些細節,比如說強調“此前孫卲去許都給董承送禮時,送的那兩件鐵絲環鎖子甲,最終在董承、呂布殉國後被曹賊扒屍繳獲了”。
信的最後,請諸葛瑾通過徐州東海郡-琅琊郡之間的沿海聯絡通道,儘快把消息送給袁譚,再讓袁譚快馬加鞭送給袁紹——這也是沒辦法的,劉備和袁紹的轄區,大部分被曹操隔開了,隻有最東邊沿海那一小撮接壤,所以肯定得繞個大圈子。
諸葛亮的密信,是二月十七送出的,白日快馬奔馳,夜裡坐船順江而下,晝夜接力,不過四天就到了蕪湖。
諸葛瑾也不敢怠慢,一邊秣馬厲兵,一邊另行作書附於其後,也是車船並用,兩天到淮陰,隨後派人日行數百裡跑馬穿過徐州來到琅琊。
二月二十五,消息就到了袁譚手上,袁譚再六百裡加急,三天後就把他所知的“衣帶詔”內幕,原原本本送到了鄴城。
……
二月二十八,鄴城,大將軍府。
這天一大早,袁紹正在幕府中廣招謀士商議:如何利用許都兵變的借口,跟曹操全麵開戰。
他是五天前得知許都發生兵變,董承、呂布事敗被殺的消息,隨後就讓人再探,目前還沒有更新的情報。
所以袁紹隻是知道了這個事實,但尚未探明董承、呂布行為的具體動機、如何定性。
以袁紹的優柔寡斷,自然要充分聽取各方麵意見。田豐、沮授、郭圖、審配、許攸、逢紀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田豐是眾人當中,最喜歡馬後炮挑刺、也最先被袁紹嫌棄的。
原因無他,隻因田豐是袁紹諸謀士中、最重視實際利益,對實際利益的眼光也確實是最敏感的。
早在幾個月之前,田豐就勸袁紹不要擔心臉麵和名分的問題,就該趁著打河內楊醜的時候,一鼓作氣莽過去!不要給曹操喘息之機來拉攏其他諸侯!
丟點大義名分有什麼關係?隻要速戰速決殺了曹操,曆史就是勝利者書寫的,沒人會再追究當初開戰的借口是否充分!到時候再慢慢粉飾不好麼?
可惜袁紹要臉,連沮授這些老成持重的重臣也要臉,所以田豐的建議當初就被孤立、棄用了。
後來停戰達成後一個多月、也就是去年臘月裡的時候,袁紹派去勸誘張繡的使者、被賈詡趕回來了。賈詡這廝居然勸張繡投曹,張繡還真投了、曹操也接受並禮遇了張繡。
這個消息剛傳回鄴城,田豐就開始長籲短歎,在好幾個場合表示:
“要不是主公優柔寡斷,愛麵子給曹賊喘息之機,曹操哪裡可能拉攏得了張繡?白白多等幾個月,我軍完全沒得到額外的加強,敵軍卻在不斷聚攏外援!到時候還得在戰場上多打一個張繡!”
田豐這番話,當時其他的冀州派謀士,如沮授、審配等,倒是沒有搬弄是非。但潁川、南陽派的許攸、郭圖卻是暗暗在袁紹耳邊吹過風了。
袁紹聽田豐辱他,內心便暗暗怨憤,幸虧田豐尚未在公開場合聊起過這個話題,袁紹暫時還能假裝不知道隱忍,隻是在心中暗恨。
今天,袁紹再次召見一眾謀士商議南下,田豐又是第一個跳出來發表意見的:
“愚以為,如今並非發兵的最好良機,要說南征曹操的契機,當初最好的良機,便是張繡未被勸降之前,我軍就不管不顧南下,張繡與曹賊當時還有仇,必會自發襲其後。
其次的良機,便是年初的時候,當時南下,董承、呂布這些在許都內部反曹之人,正蠢蠢欲動而未發。隻要我們吸引走曹軍主力,許都必然會被董承偷襲得手。
如今曹操新殺董承、呂布,哪怕此二人並非我軍內應,但隻要我軍立刻南下,曹操必然會宣揚‘董承、呂布是本初內應,他是因為內應被識破、被殺,才惱羞成怒挾憤而攻,不足為懼’。
到時候,曹軍必然挾剛剛平叛成功之勢,士氣高漲,難以倉促攻滅。既如此,我們何不再稍待,等曹軍從平叛成功的士氣高漲狀態回落後,再圖進取。”
田豐這番分析,從戰術上來說也算是鞭辟入裡了。戰爭打的就是士氣,不管董承呂布有沒有跟袁紹勾結,隻要袁紹進攻,曹操一定會宣揚他們有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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