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聽了徐琨、程普的勸,決定跟諸葛瑾、關羽水戰決一死戰。
這一決策的做出,是在建安五年的四月底。
數日之後,隨著江東軍的集結調動、種種異常都落在江北岸的諸葛瑾、關羽眼中。到了五月初,諸葛瑾已經能確信孫策中計、被自己勾引上鉤了。
不過,諸葛瑾卻沒急於立刻打這場決戰,他依然保持原有的狀態,一邊斥候戰互相騷擾,一邊讓王朗那邊帶領水軍的陸議、張多牽製孫策後方沿海。
又疲敵拖了大約十天,拖到了五月中旬。
這一舉動,讓關羽和陳登也有些不解。
這天已是五月十三日,廣陵縣的駐軍先後收到了兩條從壽春、下邳送來的前方軍情,內容卻是一模一樣的:
曹操於延津、白馬兩場小規模戰役,全都敗績了,但是在敗退的過程中,也設計於亂軍中擊殺了文醜,給追擊的袁軍造成了相當的損失。
目前曹軍已經退到官渡,重新穩固防線,跟進逼的袁軍再次轉入相持。
對於這個消息,諸葛瑾當然沒覺得絲毫意外。他還認為袁紹打得慢了,正式交火都兩個多月了,才全麵突破黃河防線抵達官渡。
但對關羽、陳登而言,聽說袁紹打到官渡,著實給了他們相當的震驚,覺得這是“曹操即將支撐不住”的信號,因此非常急於儘快削弱孫策。
關羽聞訊後,當天就與陳登一起聯袂找到諸葛瑾,商議道:“曹操敗退至官渡,距許都不過一郡之地了,最多隻剩二百裡,袁紹不會一股擊滅曹操吧?
若是袁紹滅曹挾天子,整個北方怕是傳檄而定,若是到時候我們還未擊滅孫策,袁紹和大哥的盟友關係,會不會因此翻臉呢?還是說袁紹會逼迫大哥臣服?我們還是儘快跟孫策決戰吧!”
諸葛瑾輕搖折扇,示意他們稍安勿躁:“放心吧,曹操的韌性非等閒可比,此番雖然敗退至官渡,但也未必沒有保存實力、縮短糧道的考慮,兩軍應該還能相持很久。
我雖然尋求誘敵、與孫策水戰,但我軍眼下的兵力終究不足。孫策若是孤注一擲,再集結起三四萬水軍都是正常的,我軍從江南抽調來的水軍不過八千餘人,徐州這邊南下可用的也就五六千人,加起來最多一萬三四,隻有敵軍人數的三分之一。
兵凶戰危,若不能尋求一個對我軍絕對有利的戰場環境、天時地利,如何能保證必勝?”
關羽、陳登聞言,也稍稍思考了一下。陳登久在廣陵,對周邊地理還算熟悉,心中稍稍有了點朦朧的想法,但又不敢確認,便試探著問:
“不知子瑜打算在何處與孫策決戰?莫非戰場還不在廣陵和丹徒之間?”
諸葛瑾讓人取來一張地圖,指著攤牌:“看來元龍也看出些端倪了,沒錯,我打算在更下遊一些的位置決戰,比如,海陵縣附近的江麵。
決戰之前,我軍先以快船趁夜出發,向下遊突防,擺出要迂回到吳縣等地、沿岸抄掠的姿態。再以舊式鬥艦斷後,徐徐而進——要是我們全用新式龍骨戰船的話,航速太快,孫策不一定追得上。
夾雜一些老式鬥艦,故意拖慢航速,才能勾引孫策追上來。順江而下船速是很快的,隻要有一兩個時辰的時間差,就足夠拖到海陵以東江麵了。
那裡已經靠近大海,受潮汐的影響也更廣泛,我如今等的就是一個大潮日。我打算在五月十八,也就是每個月海潮最大的日子出擊。漲潮前往東順流而下,待潮水上漲,便掉頭殺回。如此無論往返,我們皆可得上遊順水之利。
我還提前派密使悄悄聯絡了吳縣顧家,他們自有渠道和海鹽縣外海的某處原先是‘海賊島’的據點取得聯絡,讓陸議帶著閩中的水師,於五月十八大潮日午後,在海陵縣東南江口處海麵埋伏,與我軍會師。這樣,決戰時我軍可以再多四千水戰兵力。”
陳登雖是廣陵人,但聽了諸葛瑾嚴密的布局,還是嘖嘖稱奇:“我在廣陵數十年,也隻是隱約知道月中時海潮較大,子瑜倒是觀察縝密,竟能算出每月十八是最大潮之日,佩服。”
或許有人會覺得,把陳登這種老廣陵,都描述成對海潮認知如此低下的樣子,有點降智了,但這還真就是漢末時的實情。
一來漢朝人從沒想過利用海潮,都隻是把潮水作為一種景觀,有得看就看幾眼。
這個時代的南方水戰,也都是在長江裡廝殺,從來沒人考慮過海潮對水戰影響的問題。九成九的水戰都是在更上遊的江麵發生的——
說來也巧,曆史上第一本留於文字形式討論海潮規律的著作,原本應該是諸葛瑾的同窗嚴畯嚴曼才寫的《潮水論》,但嚴畯現在已經被劉備招募去乾彆的事情了,這本書估計也不會寫了。
周瑜孫策不懂海潮的軍事應用,實在再正常不過了。畢竟哪怕一千年後南宋水軍和伯顏的蒙古水軍在臨安沿海水戰的時候,都還不適應近海水文呢。
關羽和陳登理解了諸葛瑾的倚仗後,也就不再質疑,任由諸葛瑾安排擬決戰的時間地點,他們則按照諸葛瑾劃下的範疇,進行具體的戰術部署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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