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和趙雲從句容一路推到吳縣,中間各處幾乎都沒有受到抵抗。
留在沿途各縣守城的江東軍,不是農民兵就是新拉的丁壯,根本沒有精銳部隊。
孫家也沒指望在這些無險可守的太湖平原上一個個城池守過來,那樣隻會分散兵力,被敵人各個擊破。
所以隨著秣陵陷落,太湖平原北部幾乎是傳檄而定,跑馬圈地非常快。
但是到了吳縣之後,抵抗還是稍稍出現了。
朱治作為孫家最元老級彆的重臣、吳郡太守,統治吳郡這幾年裡,又幫著孫策做了很多血腥壓服吳郡地方勢力的臟活兒。
他知道自己就算投降,也有可能被清算——主要是到時候吳郡各大家族肯定會迎接劉備,大家都投了劉,萬一有人慫恿劉備清算,又該如何?劉備會拿他平民憤嗎?
朱治對這個問題完全沒有把握,倒也想過退求其次的選項——棄城逃跑,然後出海躲避。
但眼下這節骨眼比較曖昧,聽說北方曹操扛住了袁紹的攻勢,但又沒個準信傳來,明確到底是曹勝還是袁勝。朱治也就不知道出海到底該不該投曹操,還是去彆處做野人。
加上朱治不像周瑜,孫策沒有把此前江陰水戰繳獲的新式海船戰船分撥給他。一來二去,就耽誤了朱治的決斷,關羽和趙雲已經順利抵達吳縣城西,開始準備攻城營地。
關羽和趙雲也沒有把吳縣四麵合圍,顯然還是給朱治留出了逃命的機會,以瓦解守軍士氣,防止守軍狗急跳牆。
或者說,關羽這是篤定了吳縣縣城並不直接靠海,出城後還要往東到華亭鎮才有海港。所以就算朱治突圍,關羽也有信心在朱治出海前將其截殺。
吳縣還算堅固,畢竟是春秋時吳國故都,也有數千精兵鎮守,關羽需要重新打造攻城器械、破壞外圍壕溝,半個月左右的準備時間還是必須的。
否則要是沒辦法破壞護城河,就算有人獻門接應也不靠譜——萬一吊橋被破壞,獻了門你也進不去。
所以這點時間,關羽還是等得起的,磨刀不誤砍柴工。
就在準備吳縣圍城期間,關羽讓趙雲一邊分兵折向南方,收取太湖沿岸其他方向的諸縣,一邊打探各方軍情虛實。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重要的軍情,從後方鎮守秣陵的諸葛瑾處送來。
……
自從秣陵被奪取、張昭投降、孫策主力被殲滅大半後,諸葛瑾就沒有再參與關羽趙雲的後續追擊戰,而是第一時間進入秣陵,安民恢複秩序,把精力投入到後方的內政治理工作中去。
諸葛瑾很清楚,孫家已經完了,後續是跑馬圈地的垃圾時間,沒有懸念。他本人還是文官屬性更重一些,治理好地方比親自參與圈地更重要,他也不需要這些錦上添花的軍功。
如今諸葛瑾進入秣陵城已有二十餘日,此前被孫策放逐出來的丹陽郡百姓,也重新被安置了回去,能明確確權的基本房產和維生的田地,也都登記發還給了百姓。
但是一些富戶的不動產,主要是巨量的超額田地,諸葛瑾自然也要審查一下,確保產權沒問題,並且沒有跟孫家勾結對抗朝廷的罪行,才會重新確權——
這也算是謹慎行事,當地富戶也無話可說,同時也是順便梳理一下地方豪強土地兼並的問題,手段還算溫和。而且對於因為戰亂流離無法確權的“無主之地”,諸葛瑾也沒全部吞為官有,他也發還了一部分給無地流民,算是一拉一打,穩住了人心。
這些緩解土地兼並矛盾的日常政務,倒也不需仔細贅述。
且把話題拉回諸葛瑾報給關羽的這條緊急軍情上來:
“曹操已於臘月初九,在官渡擊敗袁紹,冀州將領張郃、高覽陣前倒戈降曹。”
關羽得到這個消息時,也是大為震驚,同時下令繼續嚴密封鎖,不能讓孫策一方的將領知道這個情況。
隨後,關羽又仔細看了一下諸葛瑾跟他通報的幾個細節情況。
這一世的官渡之戰結果,跟曆史同期稍微有點出入。一方麵許攸投曹的時機發生了變化,所以曹操最終沒能去烏巢燒糧——
曆史上烏巢本就不是袁軍的長期屯糧點,隻是一個淳於瓊運糧途中的臨時過夜紮營地,所以營地防衛才那麼差,幾乎沒有營壘工事。許攸的叛變,等於是把袁紹的運糧行程直接泄露給了曹操,讓曹操能抓住途中的一個薄弱點。
但無論如何,曹操總會善用許攸帶去的情報,無非具體手段更加隨機應變一些。
最終,許攸的臨陣泄密,對於曹操的翻盤,至少能占三成的誘因。而許攸變節帶來的袁軍恐慌、包括對士氣的打擊、猜疑鏈連鎖反應,也能占到三成。
最後的四成責任,要怪到張郃、高覽的變節。
說到底,袁紹這一世不是輸在軍糧被燒,也不是輸在什麼優柔寡斷、“每次都選了錯誤選項”。主要是他內部內訌太嚴重,河北派和外來派人才勢成水火。
曹操倒是能“兼聽則明”,但前提是他麾下的人才沒內訌啊!荀攸荀彧本就是一家子,其他說得上話的頂層文官人才也大多是荀彧拉來的潁川集團,或者乾脆是沒根基的寒門唯才是舉客,隻有一個新來的賈詡不是,但賈詡也知道自己地位低、不敢忤逆資曆深的同僚,曹操當然能兼聽了。
要是二荀郭嘉程昱等人也跟袁紹那群謀士一樣互相攻訐拆台,曹操就想兼聽也兼不了。
這也算給了同時代其他諸侯一個教訓:要用世家大族,最多隻能挑一個圈子裡的世家大族重用,然後就要輔之以大量寒門士子、唯才是舉來用。
如果全用世家大族,而且是各種門路出身的世家大族,那最後肯定要內訌,然後就跟當年“眾正盈朝”的雒陽或長安朝廷一樣一事無成了,大家都忙著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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