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心疼我的臉,但為了保命,我必須這樣做。
如果議會認為我還活著,那一定已經將我的麵部信息錄入了監控係統,但普遍的監控器隻有識彆皮層生物組織的功能,所以我隻用毀掉我的臉,就能躲過監控係統。
左臉被燒毀,右臉被劃傷,左肩的蝴蝶蘭也看不清了,若不看基因的確不易認出我就是藍林。
“還沒結束!”我製止了西蒙收拾東西的動作,顫抖的伸出雙手,“把老繭割了。”
指紋改不了,但老繭可以割掉。這雙手上老繭的分布,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長年拿槍和操作高破甲的。
“你……”西蒙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此刻他的眼中已經是困惑和猶豫,若是換了彆人應該會有一絲心疼。
西蒙重新給刀消毒,非常快速的將我雙手的老繭割掉。
雙手和疼痛和臉上比起來不值一提,臉上的疼痛和心裡的憤恨比起來不值一提。
容貌,是我為了複仇放棄的第一樣東西。
“睡覺吧,這裡很安全。”西蒙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又去關上了陽台的玻璃門,智能管家自動拉上了窗簾,加熱被子,就差人躺上去睡了。
我待被子暖和了便爬上床躺下,西蒙的衣服對現在的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隨便一動肩膀便會露出來,實在是冷。
我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隻露出半個腦袋。西蒙坐到床邊輕柔的替我掖了掖被角,摸摸我的額頭道:“要是還覺得冷我就去把溫度再調高一點。”
“不用了,這樣剛合適。”
身後一陣窸窣,西蒙隔著被子躺到了我身後,便再沒了動靜。
房間裡光線很暗,氣氛也很寧靜,連呼吸聲都能聽見,我很累可就是睡不著。
我知道身後的西蒙也沒有睡。是呀,就算臉毀了,背影不也挺像的嗎?他大概又在看“薛靖”了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喚我。
我下意識懶懶的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西蒙叫的是薛靖。
西蒙向我湊了湊,一手搭在我的腰間,聲音低沉又傷感:“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心裡百感交集,又一次對西蒙產生了憐憫,他明明知道薛靖很可能已經死了,可他始終護著心中那點微弱的火光,小心翼翼的思念著他的愛人。
我敬佩他對薛靖的感情,但也鄙夷他的卑微。
但我還是不想戳破他,畢竟他幫了我。
“我不就在這嗎?”我握住他的手,語氣溫軟柔情,“我才離開一會你就想我了?”
身後西蒙的身體僵了僵,隨後越發的貼近我。
“想啊……我太想你了。”西蒙輕輕的在我後頸落下一吻,與我十指相握,“阿靖,以後彆離開我這麼久了。”
“好,不離開了,天天和你在一起。”
“等放年假了,我們去奧厄齊度假吧,”西蒙貼著我的後背,語調極儘溫柔,“我這次能申請到半個月的年假,我們在和平地區好好的玩,我們去海邊遊泳,去吃特色的美食,我們要牽著手在路邊散步,我給你買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想好了。”
明明是在說美好的“未來”,可西蒙卻越說越悲傷。
“好,都聽你的。”
“阿靖……阿靖……”
西蒙一聲接一聲的喚著,似黑暗中的人摸尋光明。
他似將三年來一千多個夜晚的愛意和孤冷都傾注在這一聲聲呼喚中。西蒙不似杜鵑啼血那般悲壯,他的悲痛和他的愛意一樣,細水流長。而他的愛人也許正在和他一樣被思念折磨,也許早已成為一堆白骨。
思念是一種可怕的蟲獸,它生於無形,並且無法根除。它會躲藏在你內心最柔軟的地帶,毫不留情的啃食著你的意誌。
我不敢回應他,即使我在假裝薛靖也不敢回應西蒙淒涼的呼喚。
我困意上來,便不想再說,也沒聽到之後西蒙可有再說其他的。
酣睡之間,我聽見一段噪音傳來,身後的人起身下床,我琢磨著應該是西蒙的電話響便沒有多再意,翻了個身繼續睡。
良久後我往身側一攬卻撲了個空,睡眼惺忪一看,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陽台上立了個孤獨而高大的人影。
我猶豫片刻還是掀被下床,拿過西蒙搭著的外套向陽台走去。
他幫了我,我也想幫他。
此時正是黎明,屋外伸手不見五指。西蒙穿著單薄的衣服,指尖捏著一支煙,沉默的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