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邪鄙夷的眼神望向放著血包的箱子,眉頭漸漸舒張,但手掌卻靜靜攥著,良久才聽他開口說:“是啊,我以為你會一直閃耀在阿勒西納大陸上,甚至憑借你一人之力結束戰爭。我不清楚你們政府內部的勾心鬥角,我隻知道你失敗了,無論什麼原因,你都讓我失望。”
對啊,我失敗了。我沒有重振藍家,我沒有重回首都,還被人抓住,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無奈的笑笑,胸腔泛起一陣陣酸澀。
“聯國最驕傲矜貴的藍玫瑰,中央軍的驕傲,阿勒西納大陸的明星,這麼多震耳欲聾的名聲,都已經成過往雲煙了。”安邪將閉眼搖搖頭,似在回憶,似在追溯。“我以為你會殺了歐陽秦,至少殺了歐陽明訓,可你卻隻是殺了一個嬰孩。”
“殺人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暴力,是最低級的手段。”我不想解釋我挑撥歐陽家父子關係的一係列打算,安邪不會懂,他也沒必要懂。
“那你為什麼會殺孟慶和他女兒呢?”安邪好整以暇的挑眉笑問,“孟局長的為人你比我清楚多了,他是絕對不會做那些事的。”
我看了一眼安邪,莞爾一笑道:“因為他得罪過我,所以他該死。”
其實冷靜過後我也曾質疑過我當時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孟慶自上任督察局局長便一直秉政勞民,為官清廉,政府裡的烏糟事他從不插手,無論是上層階級還是平民階級都幾乎挑不出他一點錯處。數十年的好名聲讓他一直穩坐督察局局長的位置,全局上下如同鐵桶一般。
要是他會為了黨爭和個人利益算計我,打死我也不會相信。能讓孟慶出手的,隻有聯國的利益。可這正是讓我疑惑的,無論從那個角度看,我對聯國都是絕對有益的,為什麼要費儘心思除掉我?
也許孟慶也是被人利用,他也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可我當時仿佛被控製一般,滿腦子都是殺了他的念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我。待到事情過後,我又會不由的陷入深思,覺得當時的所作所為有些過激了。
如果當時沒有殺孟慶……
安邪一愣,忽爾大笑起來,似找到什麼有趣的玩具般,笑得前仰後翻:“哈哈哈哈……這才是你嘛。”
我眼神呆滯了片刻,隨即暗淡了幾分。睚眥必報,堅定自我才是藍林,可我現在都在懷疑自己了。
“你從來就不是個溫順良善之人,何必做出一副做小伏低的樣子,你知道我不會殺你的,我需要你。”安邪似乎心情不錯,摸摸額頭,笑得竟然有幾分燦爛。
我有些疲憊的往後一靠,扯出一個沒有意義的笑,耷拉著眼皮道:“你能藏我多久?”
“我需要你的血,在x-5006係列研究取得突破前,我會儘力藏住你。”
我抬手擒住他的手臂,隔著結實有力的肌肉摸上他的骨頭,枯樹枝般的手臂似乎用儘所有力氣,手指一節一節的撫摸他體內的骨頭,玩昧道:“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一語雙關,既是說他藏住我難,也是說仿製強化劑研究有所突破也難。
安邪撇開我的手,似乎有些慍怒,眉頭皺起,雙眼一橫繼續挖苦我:“你不覺得你的邏輯自相矛盾嗎?你一邊說著殺人是不對的,一邊又因為自己的喜惡去殺人,你這是在打自己的臉呀。”
我笑容一收,正色道:“很多時候殺人都是被逼無奈,我並不喜歡殺戮。”
“你就應該像殺死歐陽明責一樣,兵不血刃,甚至你都不用和他接觸,就讓他心甘情願的為你死。藍林,你很厲害呀。”
歐陽明責,又是歐陽明責,一個死去多年的人為什麼總要和我扯上關係?
我彆過臉去跳開這個話題:“你今天話挺多的。”
安邪冷哼一聲,麵色如霜的拎起箱子徑直走出房間。
房間又回歸平靜,門外連腳步聲都沒有。我起身去關了燈,讓自己陷入黑暗中,側身躺在床上想休息片刻,可腦子裡的聲音一直在對我說話。
“他都這樣挑釁你了,你還不打算殺他?”
“就算不殺他,至少也要離開這吧,隻要離開就總會有辦法的。”
“離開這個房間,走出去。”
“走出去,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