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責失態了,他嘶吼,他崩潰,他抓狂。
我理解他,直到剛才他都堅定他那套理念,他堅持教育可以糾正我的劣性,覺得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但就在剛剛,我輕輕的一段話就擊碎了他的所有堅持。他以為隻是普通的強化劑,他以為自己隻是變得和我一樣,真是天真。明責對強化劑淺薄的認知來自於他的父親和我的隻言片語,他甚至連國立研究院和藍氏研究所都沒去過。
這一刻我將仿製強化劑的可怖赤裸裸的擺在他麵前,封死了他想好的每一條退路。
明責堅持了這麼久,不僅沒有把我教育好,還把自己搭了進去,他可能也已經想通了因為自己的仁慈阻礙了歐陽秦的大業,他怎能不崩潰。
他雙眼赤紅的斥責我,他說我是個從根裡就壞透的人,說我涼薄心狠,他後悔自己過往的種種心軟,後悔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維護我。
我臉上的笑不知何時消失,靜靜的看著他在病房裡走來走去,猶如籠中的困獸暴躁不安又無法逃脫。
“明責,你知道冰凍計劃的致死率是多少嗎?”我出聲打斷他的喃喃自語。
明責看向我,渾身都散發著憤怒的氣息。
“69.89%,這是國立研究院和藍氏研究所共同的推算結果。”我努力擠出些眼淚,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些。
明責眼中有些錯愕,隨後有了幾分沉思。
果然,冰凍計劃是聯國目前最高機密,就算是明責那天出現在會議室,他很可能隻是知道一個名字,至於深入的他沒有權限。所以他不懂我為何一直反抗,也不明白我的擔憂。
我抓住機會,乘勝追擊,苦笑道:“就當你父親真的沒有算計我的想法,就算聯國所有頂尖的研究員齊聚一堂,我能活下來的概率也隻有三成。一旦我死了,藍家就徹底沒了人,我父親交給我的百年基業會被瓜分,藍家徹底的留在曆史裡了。明責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麼,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什麼狗屁計劃,去賭這三層的存活率嗎?明責,我不想死。”
“所以你就拿我威脅我父親?”明責質問道。
我語塞,猶豫要不要把藍敬林的事告訴他。但這個念頭瞬間就被我否定了,且不說明責會不會相信,我下意識的覺得藍敬林的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見我不答,明責就當我是默認了,臉上扯出個難看的笑,道:“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你總是這樣一個人做錯事,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
“你怎麼幫?”我反問道,“你一個老師,一無政權二無軍功,你怎麼幫我?去求你父親嗎?”
此時眼中的淚水已不再是強行擠出的,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再也抑製不住,我像個無助的孩子,望著明責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還有什麼辦法?議會所有人都來逼我,沒有人支持我。你知道中午時李虞山來和我說什麼嗎?他和我說03年的‘強化劑事件’給聯國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他說聯國這些年為我花了多少錢,說我生來就是欠聯國的,應該為國家犧牲自我。”我哽咽到岔了氣,緩了緩才繼續道,“我願意為了國家犧牲,我願意守護太陽的榮耀,但我隻想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的槍下,我希望我就算死也能光榮的在我的骨灰盒上蓋上國旗。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實驗室裡你明白嗎?”
明責身上的怒氣明顯消了很多,眼中那抹糾結的神色讓我又激動又不安,我緩緩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急,麵前的這人是個心軟的人,要把握好他的這個弱點。
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起身走向他,一步一字攻破他的防線:“明責,我是真的愛你,如果有彆的選擇我也不願傷害你,我沒得選。現在議會已經通過了冰凍計劃,所有事情都基本就緒,我在安排那些事情時就像在親手準備我的葬禮,那種無力、恐懼又不甘的心情你懂嗎?”
“我並不是個膽小懦弱的人,我願意為了我的理想去犧牲一切,但是如果我的死不能保證藍家青史留名那我寧願死皮賴臉的活著。如果我真的死在實驗室裡,誰為我正名?可能我的屍體都會被放在手術台上,被解剖被研究吧,到那時候你再來為我掉眼淚嗎?”我激動的抓住他的手,用力到關節都發白,“那時候你還會記得我嗎?你會知道我的死不是為了藍家隻是為了個該死的研究計劃嗎?你看見你父親時會想到就是他的手在執行我死刑的批準文件上簽了字嗎?”
我仰頭看著他,眼珠大顆大顆滾落,崛起與驕傲並存。他們都叫我是金羲自由聯眾國最驕傲矜貴的藍玫瑰,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可我的驕傲的確是與生俱來的。我的家族的屹立在阿勒西納大陸百年的巨獸,從發家至今沒出過一個懦夫,我的驕傲源自我的祖祖輩輩打拚下的每一分錢。我不怕和他們魚死網破,現在前線出事,破巢之下,我看誰能獨善其身。
我連自己和明責都搭上了,我還怕什麼。
“所以,你在國會大廈的妥協也是為了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