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秦,天就快亮了,快叫人來把薛靖拖走吧。彆這樣看著我,要怪就怪藍林吧,薛靖可是我個人送給你的大禮,‘精衛計劃’要是成功,說不定你又可以做會議長了呢。”
我蜷縮在地上,周遭的一切好像與我無關,他們的話不斷傳入耳中,此刻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結局是怎樣了。我想反抗,但這副年邁的身體甚至都無法支撐我站立。
我該怎麼辦?
我怎樣才能活下去?
“阿靖,”藍林默默握住我的手,她還是年輕的模樣,微微笑著,安慰道,“彆怕。”
“你……你叫我什麼?”
藍林囁嚅片刻,目光沉了沉,微笑道:“阿靖。”
“我不想阿靖,我想做藍林。”
“你我都知道,我們不是藍林。”藍林道。
“薛靖懦弱,藍林強大,我隻有做藍林才能活下去。”
“但我們不能背叛自己,我們都清楚,在我們腦海裡的記憶,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被植入的。在西蒙收留我們的時候感情已經將答案板上釘釘,那種隻有戀人之間才會有的心動,是和浮生之間沒有的。阿靖,情感不會欺騙我們,我愛西蒙,至少曾經愛過,我不愛浮生或者歐陽明責,我們對那些與藍林有關的人都沒有感情。我們過去所扮演的不過是記憶的提線木耳,我們的記憶一直在提醒我們藍林該是個怎樣的人、藍林該有什麼樣的情緒什麼樣的反應,那些根本就不是我們的本意。我不想殺孟慶,不想殺歐陽明訓的孫子,有許多事情我都不想做……強化劑和藍林的記憶在折磨我們,所以我不想再做藍林,我們都不該做藍林。”
“做薛靖也一樣可以活下去。”
做藍林的路已經沒了,做薛靖真的還有路嗎?
我緩緩抬眸看向藍敬林,好似看到了她美麗皮囊下空洞的靈魂。我又看向一旁站著的歐陽秦,一晚上他便失去了自己最後一個兒子和眾多子侄,在藍敬林的可疑打擊下他好像老得更厲害了。而依克洛夫蕾娜,她自然不比歐陽秦好太多。
今晚的贏家好像隻有藍敬林。
我再次垂下眼眸,我現在很疲憊,渾身沒有力氣,朽木的氣息從我身上散出,原來肉體的衰老也是會影響精神。
之後的事情我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我隻看到東方逐漸翻起了魚肚白,可在晨曦照到我身上的前一秒我的雙眼被蒙住,我感覺自己像個貨物一樣被搬來運去。眼前一片漆黑,各種幻覺不停的在我腦中跑馬,耳邊似有人在嘶吼叫囂。有時我恍惚會看見西蒙的身影,下一秒又變為一片漆黑,一切虛虛實實,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幻覺,什麼是現實。我好像又回到了行將就木的狀態,即使蒙眼之物被取下,我還是無法完整的感受眼前的事物。在清醒時刻,我看到眼前穿白大褂人手裡的文件,上麵的標題赫然就是“精衛計劃”。
眼中的儀器變得扭曲猙獰,像有了生命的魑魅,張開血盆大嘴對著我張牙舞爪。我經常被放到一個罩子裡,隨後會有細小的藍色光粒出現在我身邊,每當這個時候我的身體都會有些痛覺,就像有無數個細小的鉤子鉤住了我的皮肉,一點一點的往外拉。每當這時,我便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毛孔裡滲出,耳朵好像也有些聽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被放到透明罩子裡,這次細小的光粒並沒有帶來疼痛,它們在我的眼前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我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那些光粒逐漸變成一顆顆流星,再連成一條條線。我像是置身於一個藍色的光陣中,而我也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不是疼痛,是一種積木重新拚裝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手指發絲延申到大腦心臟,我感覺到有血液從鼻腔流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擠壓我的身體。
我好像在通過一條狹窄又混亂的隧道,隧道的那一頭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把我往那邊吞噬,越接近身上的擠壓感便越強,終於在我吐出好幾口血後便再沒了意識。
這一刻我好像知道,“精衛計劃”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