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待人和氣,做事又講誠信,很快便贏得了周邊居民的好感和信任,生意日見興隆,不久便將雜貨店擴大為百貨批發商行。父親朋友多,那時候家裡經常有客人來玩,父親給客人泡茶,講生意,母親則買菜做飯,招待他們。聽母親說,父親樂善好施,還經常借錢給一些生活困難的朋友。
我十二歲那年,父親因勞累過度,得了肺病去世了。就這樣,頂梁柱塌了,母親帶著我和妹妹不知如何是好。那時,父親的生意正在擴張期,錢都投在裡麵,可父親一死,生意成了彆人的,我們隻分到了一筆很少的股權轉讓金。生意沒了,又沒有多少存款,就這樣,家裡的情況很快便一落千丈了。
那時我雖然隻有十二歲,卻也懂得了人情冷暖。那些曾經得了父親幫助的人,後來都沒有再出現過,那些向父親借了錢的人,更是躲得沒個影蹤。母親沒有辦法,便帶著我和五歲的妹妹搬到了工廠林立的土瓜灣。
那段時間,母親白天去工廠乾活,晚上點燈熬油做針線,賺取微薄的薪資養活我和妹妹。後來母親摔傷了腰,不但沒賠到錢,還被廠裡辭退了。眼看生活再沒法子改善,母親便把妹妹送給了彆人家養。為此她日日傷心,夜夜落淚,眼睛便留下了病根。
可即便如此,生活也依舊艱難。母親不能久站,走路也不利索,根本找不到工作,便讓鄰居幫忙拿一些手工做,從早做到晚,腰疼得幾乎站不起來,眼睛裡的光也越來越窄。於是,我便不顧母親的阻止,毅然退了學,出去找活乾。
這幾年,我閒來無事就去找那些曾經問父親借了錢沒還的人要債,而那些人的態度,每次都讓我怒火中燒。他們的生活水準要比我和媽媽好十倍,可他們卻跟我哭窮,說工資不漲,物價太貴,房租太高,好點的學校學費高的嚇人,又說從來都沒有忘記借的這些錢,可這過日子哪哪都要花錢,實在是入不敷出,沒有餘力可以用來還債。
我經常去九龍探望妹妹,去年過年的時候,我發現13歲的妹妹肚子居然挺著個大肚子,這讓我如遭雷擊。在我的逼問下,養父母聲淚俱下地講述了妹妹的遭遇。妹妹的養父之前在一家轉口貿易公司當職員,香港解放後,百業複興,但他們公司卻在走下坡路。
一連幾年,他的薪資微薄到無以養家。兩年前,妹妹便出去做住家幫傭,平常住在人家家裡,周末回家一次。小丫頭平時不愛說話,回來問起她情況,也隻說挺好,直到她養父母發現她肚子大起來時,她仍然懵懂無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原來就在她剛去沒多久的一個夜裡,那個雇主就進了她的房間,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後強暴了她。那禽獸威脅我妹妹,讓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就殺了她,還要殺了她父母。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兩年……。”
在說到這裡時,馬軍的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顫抖,他緊緊攥著拳頭,眼中的怒火熾熱而滾燙。李默的心中一片悲涼,他輕輕摟住了馬軍的肩膀,木然地望著前方的黑暗。
過了一會,馬軍漸漸平靜下來,這才繼續講述他妹妹的事。妹妹的養父母在得知這個事情後趕緊報了警,警察登記後便讓他們回去,說等有了消息會通知他們。然而等了一個禮拜卻杳無音信,他們去警署詢問,警察說已經把這個案子轉到律政署去了,他們又跑到律政署,好不容易找到負責人,那人告訴他們,律政署經過討論,決定不起訴,理由是,這種事情真弄到法庭上,對孩子的將來不利。
養父母說他們不能就這樣放過這個禽獸,而且如此姑息,豈不是縱容犯罪。可警察並不聽他們的,也不需要彆人來教他們做事。第二天,馬軍找到了那個雇主,打斷了他三根肋骨。那人報了警,馬軍被關押起來,當時說要被判三年以上刑期。
他讓妹妹的養父去找了坤叔,坤叔在了解了這件事情後,幫他找了律師。律師起訴了那個人,那人怕將醜事曝光,答應和解,並且承諾在孩子出生後會支付撫養費。就這樣,馬軍在裡麵呆了兩個月,就是坤叔讓李默接替他寫黑板的那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