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注視著這位負責人的麵孔,有那麼一刻,他變得開始迷茫起來,這人一直對自己的計劃存有信心,是個為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角色,他也很成功的坐到了常人一生都無法觸及的權貴坐席上,所以很難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
但其實往往就是這種人才能頓悟一個道理——你升起,那就注定墜落——尤其是跟古神和深層地獄有關的事上,那下降的速度隻會快到讓你不可理解,連規律都找不著。
當你一如既往的殺死那些擋路人、清除成功道路上的障礙時,基本意識不到這點。你總認為隻要有足夠的策略,也為之付出巨大犧牲跟努力了,那麼事情就該照那樣想的發展。
塞利安忽然想起勞爾一開始說的那些話,如果自己學聰明點,按照他計劃去做的話會發生什麼呢?
他會去向上級編輯申請其他任務,比如繼續跑一趟聖彼得瘋人院,從但丁身上挖掘點彆的爆料。反正那家夥以前權位高得誇張,哪怕現在被囚禁起來,其實也沒那麼狼狽,他完全可以利用但丁得到很多好處。
塞利安也知道勞爾的想法,比如如果沒有綺莉的陪同,自己被送到展覽牆上要發生的事——這些變態肯定不會立刻動手的,而是想儘一切法子把他的精神摧毀,折磨他,沒準還會把他帶到下潛區,那裡有很多喜歡養活人的女巫跟食人族,然後好好賺上一筆。
如果綺莉隻是個普通人呢?那他或許也會殺了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很親密的“同事”,事情遠沒那麼簡單,在殺之前還得狠狠把玩一番,實行過程他會讓塞利安跪在跟前,至少要讓他親眼看到細節,而這一切是為了讓人感到絕望與痛苦。
他擋了勞爾的路,踐踏了本來是安然無恙的命運,就該受這種折磨。
塞利安太熟悉這類人腦子裡在想什麼了,因為他看過太多了,有時甚至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但此時思考這一切,他隻覺得很累。
他殺過很多試圖阻攔自己回到原來世界的玩家,可在這一刻,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或許是因為在如此喪失人性的地方,你所能想到任何行為都那麼的悲哀和痛苦。
塞利安麻木地轉過身,餘光看到那人的腦袋直接被綺莉捏爆,血霧瞬間浮現,這死亡如此乏味,如此枯燥,沒什麼可在意的。
對於那地獄生物來說,人世間存在的鬥爭、權貴和掙紮都沒任何意義,充其量不過是他能輕易殺掉的垃圾而已。
他朝展覽牆附近的儀器堆走過去,留下一句“動作快點”。
與此同時,不斷有打破屏障的怪形試圖從牆壁的桎梏中掙脫出來,會廳裡無時無刻不在傳來惡心黏膩的聲音,它們在互相吞噬,進化。
接著,穹頂的建築板如胎膜般破開一個口子,有頭極其瘦削,皮膚慘白的生物穩穩落下……那樣子就像是縮小版的沙漠蠕蟲,沒有眼睛,頭部隻有一張嘴,正流出帶有腐蝕性的黏液。
在它被生產出來的一瞬間,塞利安看到天花板內裡的景象——在那灘刺目猩紅的倒影之中,無數與其同樣的蠕蟲瘋了似的長出人類的肢體,畸形而怪異,無數張嘴在彼此吞噬,不斷有新形態的生命產生又很快的死去。
他看不清其他的細節,但以後也不再想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