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站在塞利安旁邊,因為那人之前摔倒的動作,所以離得稍微遠了一點,不然他大概發現不了。
那東西正盯著他,仿佛是在判斷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生物,或者在想有沒有可食用性。它三米來高,身體臃腫,像隻被放大幾百倍的甲殼蟲,他看得不真切,目光所及之處隻有那些節肢類的長腿,還長著倒刺。
但這鬼東西的臉……塞利安抬頭望了一下,那是張青春期少女才有的麵孔,卻怪異地長在蟲子的身體上——這場景突然讓他想到兒時結識的一個玩伴,那家夥的性格很惡劣,總喜歡把玩偶和手辦的頭摘下來,隨後安在各種古怪的東西上,比如動物的屍體或者其他模型之類。有時還會弄得十分反人類,但那孩子隻覺得自己很有創意,經常拿去展示,他父親知道後還特地找了心理醫生,估計是認為自己兒子瘋了。
可此時此刻,塞利安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東西,是更深層的變態跟扭曲,那女孩的頭朝他露出笑容,牙齒間滲出黏液般的東西,如刀般尖利,密密麻麻地排列開來,周圍的節肢也跟著舞動起來。
那一刻,他十分清楚對方想要一躍而起,就像是你在吞下藥片的瞬間就能知曉自己會產生怎樣沉淪的幻象,沒有任何質疑。
他抬起身邊的槍。
接著那東西就撲了過來,朝著塞利安直接而去。
他扣動扳機。
子彈呼嘯而出,打在它前行的軌跡上,對付這類無法溝通的地獄生物就是得這麼預判,當初塞利安殺那些玩家的時候就明白這道理了。
它在空中劃了個小小的斜線,撞到那堆儀器,身體又在地麵滑了些距離,留下黏稠發黃的體液,一顫一顫的。
塞利安瞪著癱倒在地麵的怪物,對方也抬起頭,盯著他。
就這麼過了一會兒,那東西慢慢爬了起來,非常人性化的用那些前肢戳了戳自己胸前的窟窿,然後它停下來……指了指他背後,表情是那樣的哀傷和不理解。
塞利安轉過頭,然後看到了那些東西。
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因為就在回過頭的瞬間,周圍已經不是會廳的場景,而且一個荒廢的商場大樓。
接著他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
那活生生的,折磨他許久的噩夢。
這地方一如既往的難以描述,如果說先前塞利安所經曆的都是現實世界,那這裡就是所有黑暗故事的核心,扭曲傳說的內核,這是你窮儘一生幻想都無法想象的恐怖空間。
這是個巢穴。
一隻極其龐大的紅色蠕蟲把麵前的空間塞得沒有多少空隙,作為商場大廳,這裡本來足夠寬敞,但相較於那龐然大物而言,實在是有些為難。天花板也沒得到擴充,以至於它在蠕動的同時會有部分牆體裂開,碎石掉落下來,甚至還露出內裡的鋼筋,可以想像那是種怎樣長久且誇張的磨擦。
他瞪著眼前出現的東西,也看不出來到底有多大,一輛大卡?或是專門牽引建築地基的巨型拖機?沒有什麼參考的意義,因為蟲身大部分都藏在黑暗中,天頂燈光所能照亮的簡直九牛一毛。
在它貼近地麵的那部分身體附近有無數東西在扭動,數量多得讓人頭皮發麻,接著塞利安知道了那些是什麼,全部都是剛孵化出來的幼蟲。
這是一隻蟲後,它無時無刻不在生產。
他能聽到剛問世幼蟲發出的細微嚎叫,一隻又一隻同樣血紅的肉塊爬出來,嘶啞著喊了幾聲,隨後就舒展起身體,試圖往外爬。
啊,又是某種地獄生物的遺留物,塞利安心想,這些就是那無窮黑暗裡活著的東西了。
他四處張望著,想要尋找些什麼,比如其他活人或者是綺莉,但後者顯然不會突然被送到這空間。
塞利安隻看到單薄燈光下,每一寸地麵都爬滿長著嬰兒麵孔的蟲子,它們速度極快,都發現了自己,所以聚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聲音很像人類,像得令人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