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你估計是失心瘋了。”綺莉盯著他,極度專注,像是捕獵前的野獸。
塞利安在床上又坐了一會兒,試著把破碎的思維對到一塊兒,但是不太成功。
屋子裡很暗,窗簾沒打開,外麵估計還沒亮——誰知道呢,街上偶爾有幾聲慘叫響起,是他們熟悉的基調,或許又是哪些鬼怪在啃食活人。
他仿佛還陷在那場噩夢裡,石棱刺進了誰的眼睛,尖端所帶出的黏膩水聲回蕩不息。
然後用刑者揪著她的頭發,猛地往外拉,千絲萬縷的血漿由這動作牽扯而出,她哭得一塌糊塗,五官都扭曲了。
“我想吐。”塞利安把那些記憶壓了下去,臉色沉得嚇人。
“你用不著跟我說這個。”綺莉打了個哈欠,看那樣子還很困。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跑到浴室,對著馬桶吐了半天,另一個人走過來,遞上被涼透的茶,沒好氣的說:“你做噩夢了?”
塞利安無意識的抓著衣襟,瞪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想回憶了。”
綺莉麵無表情的沉默著,幾秒後忽然笑了起來,她說道:“不管你夢到了什麼,你體內的那套係統因為這場夢強製升級了零點幾個百分點。”
她說話時的語氣並沒有驚訝或是困惑,仿佛已經習慣了生命裡出現的各種意外。
漫長歲月模糊了一切,讓非人的怪物也不太能分得出是否抗拒了。苦難與絕望會變得可有可無,不再深刻或重要。他們已經不大在意自己遭遇的苦事,也不想去理解彆人的磨難。
在這永恒狂歡的盛宴世界,能長久下來的隻有痛哭、血腥與折磨,無論哪種生物都無法擁有尊嚴和未來,也沒什麼底線。
塞利安在綺莉旁邊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出浴室。
在看到自己臥室的瞬間,他有那麼一刻不知身處何方。
就在他嘔吐的時間裡,這地方的景象已經截然不同,當真如什麼噩夢的投影,繞過你大腦深處最黑暗的回憶,從內裡爬到現境。
天花板長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大小的蟲卵,呈半透明狀。乍一看還以為是那些蟲嬰的胎房,但其實並不是——它們應該更早的時候就出現了,隻是塞利安那會兒還沒留意。那畫麵看上去就像是整個屋子發生了畸變,每個家具乃至地板都活了過來,同時從內裡生出了這些卵,仿佛是待產出的果實,隱藏在一個又一個設備裡。
接著,無以計數的卵破了開來。
從內裡出來的生物絕不是蟲子之類的……而是一個個小如拇指大小的玩偶,做工極為精致,每顆卵裡有十個左右。它們五官完好,四肢健全,材質似乎是木頭或者塑料之類的,每動一下身體間便響起“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響。
塞利安盯著這些新生兒,突然意識到這是張女孩的臉——確切的說,反反複複出現的,都是綺莉的臉。
她們四處張望,喃喃的叫著“爸爸”,麵孔靈動如活物,眼神顯露出誕生於世的喜悅和歡愉。
綺莉靠在牆上,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她看了看那些玩偶,又看了看塞利安,開口說:“這就是……‘全方位檢查’係統,你被觸發權限後,它就會每時每刻處於激活狀態,那種學習複刻的渴望是所有係統裡最旺盛的,簡直變態得沒邊。”
“——換句話來說,你會時不時創造出一些極為恐怖的怪物,它們對深層地獄以及下潛區有著無與倫比的兼容性,而且殺傷力極大,最重要的是足夠忠誠,其實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