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立刻選了個看起來不那麼危險的方向走去——其實都差不多,周圍全是灰蒙蒙的背景板——但總比留在原地等死好。
那白噪點般的東西,是無數隻趴在外麵的觸手,模樣就跟人類的沒什麼區彆,推擠和拉扯,拚了命想要往下延伸。這些玩意發出幽幽白光,像一群欲擇人而噬的怪物。
黑暗中無數手掌從破碎的角落裡越堆越多,穹頂的顛倒飼養場往下沉得更近了,微小的燈光錯落,一時間顯得鬼影重重。
緊接著,忽有明亮的火光燃起,在靜謐裡迸發而出,眩目且璀璨,撕裂已經探下大半的怪物觸手,照亮黑暗。
有個玩偶打了個嗝,麵對周遭同類投來的困惑目光,無比自豪的說:“哈哈,都沒想到我之前偷偷藏了顆手雷是吧!”
塞利安象征性的誇了它幾句,腳步不停地往前走,與此同時抬起槍對頭頂連開五發,幾乎沒有時間差,無數道黑影亂竄起來,濺起一陣尖銳的摩擦聲。
“如果那裡麵的東西下來了,你們防得住嗎?”他死死盯著那方向,金色火光映亮他的麵孔,身體大半陷在陰影裡,子彈帶來的亮點淩亂閃過,隻有地麵的那一部分仍存恬靜。
一眾玩偶和蟲嬰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然後集體倒地裝死,嘴裡小聲嘟囔著:“爸爸你還是提前寫份遺書吧,蜈蚣挖墳的技術很好,現在動手還來得及。”
可以,挺會為未來考慮的,塞利安認真的想了兩三秒,覺得寫遺書這主意簡直不錯,很符合劇情設定跟人物形象。但挖地還是得了,誰知道地底下會不會有其他怪物。
他繼續前行,路上跟玩偶商量起那玩意該怎麼寫才能讓人看了就潸然淚下,對方強調必須充滿愛與悔恨,比如未說出口的告白、懷著身孕在家等待出征未回的丈夫、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第二天就雙雙查出癌症之類的橋段——聽得人大腦一片空白,他暗歎綺莉說得很對,這些倒黴孩子被阿卡姆城影視圈的爛片禍害不淺,等活著回去了一定得殺幾個導演以示警告。
塞利安往前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接著看到了與周遭格調完全不符合的場景。
一間懸浮在半空中的大廳,金碧輝煌,空間龐大廣闊,彆處層層疊疊裝飾著切割精美的瑪瑙與水晶,天頂垂下吊燈,反射起五光十色的斑點。
當目及此地時,簡直就像走錯片場了似的。
太突兀了,也太明亮了,乾淨得不像是在一個異變的空間。
大廳裡甚至有好幾支樂隊在跳舞,男男女女打扮得光鮮亮麗,姿態舉止高雅得無可挑剔,是一副上流人士利用空閒之餘娛樂的美好景象。
塞利安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聽清背景的舞曲是什麼內容,在唱人們應該如何遵守欲望,要如何不斷地進食,如何瘋狂地殺掉什麼東西。
這裡有任何宴會場內該有的東西,昂貴奢侈的軟裝,酒櫃,甜心,還有提供特殊服務的侍應生。
他聽到一聲又一聲吞咽的動靜,順著看了過去,角落裡有兩個人正在幫一個女人進食——她已經死了,但仍稱得上是一具絕美的殘骸,眼瞳擴散著,像藻類般,內裡是空洞的黃綠。
塞利安知道這種樣子代表著什麼——當初在煙土樂園的私人聚會裡見過幾次,類似於活體標本的翻版——他們的確已經死了,但身體仍被一種複雜精密的科技捆住,機械且麻木地運作,隻為了供變態們享樂。
這地方全是那樣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