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塞利安對日常生活的苛刻要求,像這樣一個經曆了黑暗故事的夜晚是需要美食和酒精的。
他把冰箱裡所有能用上的食材都拿了出來,在一個恐怖片風格的公寓裡吃出了富人宴會的即視感。他與綺莉不同,需要一定的進食和味覺刺激,補充營養是必須之事,並且這樣能讓他長期維持在正常人的範疇裡。
收拾廚餘垃圾之時,玩偶拿了塊肋排,嘗了口後痛哭流涕的說“他媽的好吃極了”,於是厚著臉皮把整張碟子裡的東西端走,還特地把蟲嬰打醒,讓它們給自己磕個頭,不然彆想吃一口。
這簡直是理想中的完美家庭生活,儘管成員多半都不是人類,但眼下的場景既能讓人感到溫暖,又沒有什麼彆出心載的折磨橋段,孩子們吃得都很開心,塞利安心想,有時候深層地獄可比阿卡姆城要舒心得多。
不過就“好吃極了”來說,客廳裡實在太鬨騰了,玩偶跟蟲嬰已經習慣性把蜈蚣當飛鏢丟來丟去,基本過兩分鐘就要掰斷一隻,好在能無限製地分裂繁衍。
他認真教訓了幾句——說它們都是一家人,要互相關愛,就算再怎麼看彼此不爽也不能把誰的腦袋揪下來,更何況蜈蚣說不了話,不然早把它倆罵個半死了。
正在這時,綺莉洗完澡,光著腳從浴室走了出來,頭發還有些濕,感覺上又恢複了那種居家的慵懶樣子。
她往桌上瞟了一眼,立馬轉身,就要回房間。
“過來,吃點東西再休息。”塞利安說,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對方看了他好一會兒,最終走了過來,坐下。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動作了,隻是盯著食物發呆,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這地方確實沒什麼新鮮的東西。”塞利安想了想,以為綺莉是單純看不上深層地獄的本土食材,她曾說過自己從不吃在這種地方生長出來的惡心玩意兒,“但你當初被關進地獄了幾個多世紀,又被新聞社的人虐待了那麼久,就算這飯很難吃,也不會要了你的命。”
“沒說你做得難吃。”她露出個並不怎麼真誠的笑容,和以往那種很像,是對生活厭倦反感的神色,殺氣太重了,“我本來就不需要吃什麼東西。”
綺莉帶著這樣的笑容,故意頓了頓,又愉悅地加了句:“你如果以管理員的身份命令我也可以,我會照做,然後剖開胃袋,把它們都倒出來,塞到你嘴裡。”
塞利安迷惑地看著她,回了句:“聽起來好像還不錯。”
另一個人被氣笑了,又警告地瞪著他,決不妥協的強硬態度。
塞利安想,當初他跟上級編輯一起吃員工餐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反應,盤裡的菜都是類人的肢體和器官,對方還一個勁讓他吃快點,雖然生理和情緒仍有不適,但最後也習慣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想起之前綺莉在那扇“門”旁轉頭看自己的錯愕表情,意識到他人類屬性的那一部分也跟這殺人武器一樣,被漫長的時光磨碎、同化,真的沒剩多少了。
他站起身,來到玄關口的儲物櫃,在換下禮服的口袋裡翻了翻,找到從家裡帶來的幾顆水果糖,藍莓味的。
“我自己做的,沒有亂七八糟的添加劑。”塞利安回到座位,伸出手遞給她。
綺莉在二者之間交換了下視線,沒接,他又說道:“我們在一個餐桌上,所以得吃點東西,這樣才比較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