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莉和奧利維弗是在十分鐘後跟上來的,二人發現塞利安的時候,他正站在光禿禿的建築板上,腳下全是屍體,血把地板染成一圈又一圈的黑紅。
他看到他們,明顯怔了一下,然後笑起來。
這笑容太燦爛了,在穹頂日光燈的照映下顯得璀璨奪目,卻透著殺氣,令人看了隻覺遍體生寒——一點兒也不像他平時的樣子,但又好像就應該是如此的。
奧利維弗回憶起當初在會談室時他們聊天的內容,那人說“我從不記自己殺了多少人”,說話時就坐在自己麵前,一臉分不清這世間到底有多少種武器的和善表情,又莫名的自信。他當時差點就信了,心想每一個掌控古文明載體的管理員都是如此的驕傲、得意和不知所畏,死得也會很快。
但現在他想,對方確實沒撒謊,他是正確的,這人跟綺莉一樣,也是個不要命且不計後果的怪物,這條路他們非走不可,隻要兩個人能一起。
“我已經儘可能避開了。”塞利安神經質地摳著指甲,語氣無比認真的說,“那些安保人員看到我就一副不共戴天的激動樣子,我嘗試著躲起來,但他們窮追不舍,就隻能挨個殺了。”
綺莉表示這事做得簡直不可原諒,因此死點人是可以理解的。
就在說話的功夫,地麵又是一陣晃動,接著幾人麵前的牆壁猛地向後掠去,另一塊完全不同的區域拚接而來——這地獄的主人似乎是不滿意後花園的風格,新長出來的人類內臟般的長廊蔓延而起,迅速連接原本空洞的背景,化作一道道血色的暗影。
內裡的空間彈了出來,場景如同火車換軌那樣,一層扣一層的新生建築冒出,重複著上升與沉降的動作,隨後一棟幾十層的大樓拔地而起,停在他們麵前。
每一層都亮著燈,能清楚地看到裡麵有一群穿著手術服的人切割著什麼,受害者發出欣喜狂熱的呼喊,目睹自身的臟器挨個拿出,被丟進強酸裡。
大樓裡的生物看到了他們,全部轉過頭,將身體死死貼在落地窗前,就欲衝出。
“哦,防火牆自啟了啊。”綺莉對此毫無壓力,一副看熱鬨的期待樣子,還轉過頭朝塞利安要煙抽。
奧利維弗盯著那群人,正想做些什麼,但下一秒地麵又是一陣晃動,大樓被無以計數的筋膜網包裹住,不到兩三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占滿整個視線的建築群。
演播廳、食堂、露天廣場、辦公樓以及員工宿舍……一塊快堆砌而成的龐大樓舍緊湊到一起,又無數黏膩發黑的血管和薄膜連接而成。
這些血肉蘊含著古老的力量,哪怕此刻仍在向四周生長蔓延,儘管表麵腐敗潰爛,但整片建築區域都由它們支撐,無論是多麼邊緣或下方的地帶。
這散著人類微光與黑暗的世界,就在一團團腐臭蠕動的肉體中升降,呼吸。
塞利安盯著那畫麵許久,忽然意識到之前他在走廊和草地裡看到的那些屍體究竟是拿來做什麼的了——當類似二十七區這樣的深層空間降臨時,它們就用以維持兩層地獄的穩定性,這樣才能把地獄影業牢牢捆住。
他觀察了下四周,到處都鋪滿細小如羞死般的紅色神經網,觸感跟皮膚接近,仿佛這地獄真是某種巨型生物的內部世界,變化隻會往更深處延伸開來。
這時,他聽到綺莉的聲音在走廊的儘頭串傳來,她說:“它把另一層地獄完全放出了,這地方很亂,但我們直接去核心區域的速度會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