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倒讓觀青有些意外。
他轉身,內含星辰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問道:“你不想恢複麼?”
“想,但不是現在。”裴舞影瞥了一眼守在門外的江淺書說道,“雪蓮心就要開了,現在趕過去正好。”
觀青沉默了許久後突然說道:“為何不早些回來?”
裴舞影換了個手直勾勾地欣賞起他眼中星辰,嘴角勾起問道:“很重要?”
觀青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將手中貢珠按在了星辰鑒缺失的一角。
隨著貢珠安置,整個星辰鑒在觀青的手中煥然一新,邊緣處繪製的星辰連帶著十二顆貢珠竟然緩緩轉動起來。
裴舞影看著仿若活過來的星辰鑒,眨了眨眼後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幻覺。
觀青睜開眼睛,望向她說道:“羅盤。”
裴舞影起身將桌上的羅盤遞了過去,觀青拿起後看都沒有看就見它打進了星辰鑒中。
沒過一會,裡麵傳來一聲低吟,緊接著便是整個星辰鑒都跟著震動起來。
低吟聲逐漸變得尖銳,就在裴舞影以為這聲音要衝破屋頂時,觀青手疾眼快張開了結界,將所有的動靜全數擋住。
從羅盤處發出的尖叫聲足足過了半盞茶才消停。
觀青將羅盤取出交還給裴舞影,隨後又問了一句:“當真現在要走?”
裴舞影接過羅盤,發現上麵的魔晶僅剩下半顆沒有亮,感歎了一番星辰鑒的氣運之大後回答:“對。”
見她態度堅決,觀青也不再勸說,隻是坐回原位繼續搗茶。
裴舞影站在他身後,視線從羅盤移到了他的背影上,隨後又滑落到了他手腕處若隱若現的巨大鎖鏈上。
這鎖鏈的材質她識得,是神界的玄鐵。
隻用在犯了重罪的人身上。
可是她不記得觀青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
思及此,裴舞影的眼神之中帶上了探究。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熱切,就連專心搗茶的觀青也受不住了,他停下手冷聲道:“不是急著要去北邊麼?順帶幫我送個東西吧。”
說著就拿出了一張請帖。
裴舞影“嗯”了一聲,看都沒看就收了東西就離開了茶室。
江淺書來遲一步,被持木劍少年擋在了門外,因此他隻能守在門口,想著能探聽一二。
可是不管他如何閉氣凝神,也沒有聽見裡麵傳來的半點聲音。
正當他決定闖進去時,茶室的門總算是開了。
裴舞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對驚訝的他說了一聲“走吧”就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江淺書回頭看了一眼茶室,聽著裡麵傳來不徐不疾的搗茶聲,最後還是去追裴舞影了。
兩人並沒有在臨安城停留,一路北上。
裴舞影自來到這個世界後還從未去過北方,因此從未知道這身子竟然是罕見的不耐寒體質。
兩人才出了俞朝的邊境,她就猝不及防的感冒了。
“師尊,這是大夫開的藥。”
邊城客棧之中,江淺書端上一碗已經試過溫度的藥遞給裴舞影說道:“您畏寒,還是在這裡休息幾日再去雪山吧。”
裴舞影裹著被子接過藥一飲而儘,隨後紅著鼻子出了兩個字:“不要。”
雪蓮心近在眼前,她若是錯過了便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她說話時還帶著氣音,像極了正在撒嬌的小孩,江淺書喉結一動,默不作聲地接過空碗放在桌上後便不顧裴舞影的掙紮將人抱在懷中,手握著手試圖用內力幫她驅散寒意。
“小混蛋,這事我可以自己來!”
裴舞影嘗試著動了動卻被抱得更緊了。
“彆動。”
江淺書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既然師尊堅持趕路,那便省點內力為自己禦寒吧。”
裴舞影本就頭腦發昏,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隻是隨意“嗯啊”了兩聲,便繼續去跟開始打架的上下眼皮作鬥爭。
她的掙紮自然被江淺書看在眼中,於是後者抬手蓋在了她的眼睛上溫和的說道:“睡吧。”
突然是失去的光亮帶走了裴舞影最後一絲理智,她嘟囔了一聲“混蛋”後便再也抵抗不住沉沉睡去。
江淺書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不變,直到確認人睡著之後才鬆開手,在她眼尾親了親低聲回答道:“我是。”
因為裴舞影身子不適,所以他們在趕路時便舍棄了一匹馬,換作兩人共乘。
裴舞影起先還有些抗拒,但隨著越發北上,周遭天氣逐漸寒冷後也就乖乖閉嘴了。
現在的她越發熟悉身邊另外一個人的存在,甚至在沒有城池的塞外露宿之時也會不自覺的向身邊人靠攏,汲取熱源。
江淺書將這些變化都看在眼中,起初他是欣喜的,可是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雪山,他才察覺到,她的依賴不過是來源於一種放鬆。
仿佛她隻要去了雪山就能結束一切。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的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隻能默默將懷中人抱緊,奢望著這一天能遲點到來。
隻是無論他怎麼想,趕路之下他們還是到了神醫穀所在的雪山腳底。
裹著裡外三層的裴舞影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一步一哆嗦地扣響了神醫穀的大門。
神醫穀弟子眾多,因此很快就有人來迎。
隻是開門弟子在看見麵上染著不自然緋紅的裴舞影便下意識的將她當作了來求醫之人,於是原本還算和煦的笑容瞬間變的有些僵硬:
“今日神醫穀不施藥,姑娘還請回去。”
說著就要關門,不過他剛有所動作就被裴舞影抬手抵住了門。
隨後一塊腰牌就這麼遞了上去。
“江南堂裴舞影,前來拜訪雪神醫,還請通報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