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敵意和火花。
“很好。”江鳴唇角上揚,“那便拭目以待。”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上了石台,江淺書則是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後回到了裴舞影身邊。
後者將兩人的針鋒相對看在眼中,見他回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將目光落在了正在比試之人的身上。
這一次江鳴的對手同樣是棲霞門女弟子。
“此女名喚追月,是彩霞夫人的師妹彩雲座下大弟子,也是這次新秀奪魁的最大熱門。”葉令在一旁對裴舞影說道,“鞭法雲霞十六式,是彩雲夫人的絕學。”
說著他又往嘴裡塞了一把乾果,有些意猶未儘地說道:“這味道還不錯,小影子你哪兒買的啊。”
一句話問出口卻半天得不到回複,葉令斜眸看了過去,發現師徒二人正一眼不眨地看著台上比試,那如出一轍的專注模樣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追月不僅僅是彩雲的大弟子,同樣也是棲霞門首徒。傳言她曾單槍匹馬滅了一個匪寨,手段之狠烈,以至於多年後的現在當地人談及她時麵上都帶著一絲敬畏。
這樣的人對上江鳴,想來是能逼出對方些許真功夫。
師徒兩似乎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觀戰。
隻是江淺書如此認真也就算了,某人也如此在意,很難不讓葉令這個知根知底的人想到彆處去。
此時石台上的兩人已經陷入了膠著,追月手中的血鞭纏繞在了江鳴的劍上。兩人借力騰空,江鳴借機打出一掌,掌心抵上了追月的足尖,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陣強大的氣流,頓時震得台下功力微弱之人東倒西歪。
看見這一幕,裴舞影微微皺眉,視線也落到了江淺書身上。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了江鳴獲勝的消息。
她立刻回轉視線,看見的卻是追月的身子落在石台之下,渾身是血,看不出生死。
“月兒!”
彩雲夫人看見這一幕頓時瞪目欲裂,手中鞭子也朝著江鳴甩去。
江鳴想用劍擋住,然而他不敵彩雲夫人,反而被鞭子打了下去。
鞭子打中了他的胸口,因此他在落地那一瞬間,高傲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扭曲,隨即一口鮮血也跟著噴了出來。
然而彩雲夫人還不解氣,手中長鞭再次朝著江鳴揮去,勢要取他性命。
“夠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江鳴身前,手中重劍揮動,僅僅一招就將長鞭斬成幾段。
擋在江鳴麵前的正是江若重。
“彩雲夫人。”他皺眉道,“不過小輩切磋而已,夫人何必大動肝火,失了身份。”
“你!”
彩雲夫人收了殘破的鞭子,秀眉一橫怒道:“江若重!你不要欺人太甚!”
江若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轉身對著正在調息的江鳴問道:“可是傷了筋骨?”
江鳴搖頭,那一招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其實被他化去大部分力道。他收了氣息後來到負責抽簽的人麵前,緩緩抽出了一根簽。
圍觀眾人早就被這一幕嚇得不敢說話,隻是在看見他去抽簽的時候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紛紛伸長了脖子。
就連江淺書也有些緊張。
細長的竹簽被慢慢抽出,很快就到了尾端,上麵隱約有著顏色。
“是橙色!”
一人驚呼,隨即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江淺書的身上。
難道兩人的生死之戰要提前拉開帷幕了麼?
江淺書沒有理會眾人熱切的目光,視線依然停留在竹簽之上。
竹簽被完整的抽出,除了上麵一絲橙色外再無其他顏色。
又輪空了?
眾人嘩然開來,隻是礙於江若重還在場不敢表現的太過分。
江淺書一直握緊的手陡然鬆開,他垂眸,一時間竟看不出是在遺憾還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不管他是何心情,裴舞影此刻的心情倒是不怎麼好。
三次輪空,這人要麼運氣斐然,要麼就是有人從中作梗。
想到這裡,她的視線在在場之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屈和和江若重兩人身上。
這兩人該不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腳吧?
她咬了一口糕點,心中如此想著。
隻是想歸想,江鳴的輪空已經成為了定局,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抽簽,就算是她想要質疑也拿不出證據。
“師尊。”江淺書適時幫她擦去唇角的糕點沫,“莫要為徒兒擔心。”
裴舞影斜眸,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冷著臉道:“你與江鳴之間的比試恐怕有詐。”
“徒兒知曉。”江淺書笑得溫柔,墨色的眼中滿滿是她。
裴舞影實在是受不了他這陰晴不定的性子,乾脆將目光移向棲霞門所在。
此時彩雲夫人正在幫追月調息,後者麵上的血汙已經被清除乾淨,露出了毫無血色的麵龐。
在新秀之戰出手傷人的事情已經多年未見,更不用說重傷一門弟子了。追月脆弱的模樣讓彩雲夫人心疼至極,投向江鳴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殺氣。
“江鳴那小子有古怪。”葉令適時開口,“方才那一招不像是劍莊內功心法。”
可惜裴舞影方才並沒有看見,因此她隻能跟著“嗯”了一聲。
這件事情作為武林大會新秀比試的插曲就這麼過去了。比試還在繼續,待到晌午時分,幾百人的比試僅僅剩下二十來人,短暫休息之後,又減少到了八人。
江淺書剛剛解決了最後一名與他爭奪四強的弟子,抽中了一枚藍色的竹簽。待他回到裴舞影身邊時卻被葉令手上的五個巴掌大的袋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葉堡主,這是何物?”
他試探地問道。
“這個啊。”葉令說著朝他拋來一個袋子,後者打開後才發現裡麵竟然是沉甸甸的銀子。
“大比之前本堡主看見山下有人開賭局,所以就賭了這麼一把。”葉令佯裝生氣道,“本堡主原本也想壓其他人,隻是那賭坊欺人太甚,都不看好小淺書你,本堡主一生氣就全壓你身上了。好在你爭氣,這下本堡主賺大發了,哈哈哈。”
“對了,這一小袋就當本堡主賞你的參與獎。”
“是麼。”裴舞影在一旁陰惻惻道,“誰允許你用我徒弟下注的?”
她的手中不斷發出咯噠聲,顯然是要與他算賬。
“本堡主最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葉令笑意不減,“更何況小淺書得了名聲,本堡主得了金錢,這波買賣不虧。”
說到這裡,他又將兩個錢袋扔進了裴舞影懷中:“這點錢就給你拿去玩了,本堡主可是特意換成了碎銀子,砸人不僅疼還很爽。”
.....
裴舞影望著手中沉甸甸的銀袋無言了。
誰家有用錢砸人的癖好啊!!!!!浪費可恥啊!!!!嗚嗚嗚她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乾過這種沙雕事情!!!
望著裴舞影神色多變的臉,葉令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師尊何時多了這般癖好?】
江淺書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音而來,使得裴舞影難得窘迫了一下,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對方下一句“貼心”的話也到了:
【徒兒用不著這麼多銀子,若是師尊喜歡,不如也拿去?】
我謝謝你哦。
裴舞影白了他一眼,幾乎是以惱羞成怒的態度將人踢開。
葉令在一旁看著樂嗬,也難得沒有添油加醋。
然而這樣的歡樂的氣氛卻在江鳴抽中了藍色竹簽戛然而止。
江淺書看著自己手中同樣是藍色的竹簽,輕輕笑了笑後縱身一躍上了石台。
“沒想到你我會在這裡相遇。”江鳴雖然麵色發白但依舊高傲地說道,“還算有些本事。”
麵對他這般模樣,江淺書淡淡一笑道:“依在下愚見,你我生死之戰不如就定在眼下?”
“正合我意。”江鳴嘲諷道,“隻是沒想到你也會乘人之危,可惜了你師父教導。”
江淺書收了笑意,冷淡道:“比不上少莊主暗中傷人的好。”
“嗬。”
兩人短暫幾句後雙雙拔出了劍,隻待比試開始的信號響起的瞬間,他們同時以近乎殘影般的速度朝著對方出劍。
劍刃相交那一刻,兩柄劍都發出陣陣嗡鳴。
“聽說你並非是劍莊弟子。”江鳴道,“既然私學我劍訣,那就怪不得本少主心狠手辣了。”
說著他打出一掌,在半空之中與江淺書對上。
兩掌相對之下一道強勁的內力便借著從江鳴掌心催出,誓要將其心脈震碎。
先前他就是靠著這一招將追月震出了台下。
不過江淺書早有準備,且不說他方才認真觀察過江鳴在台上的一招一式,光是這一招,兩人可謂是不謀而合。
兩道強勁的內力借著手掌碰撞開來,一時之間竟然將石台麵上震出數道裂紋。
見此情形,圍觀的眾人無一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自武林大會舉辦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新秀有這般實力。尤其是其中之一還是半路出家的江淺書。
先前聽說他要出戰今年新秀之時,眾人其實並不看好他,連賭坊下注也沒有將其列為奪魁人選,隻是定作高賠率位列八強。
然而事實卻是,他憑借著自己的實力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甚至還有可能走的更遠。
意識到這一點後,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都帶上了一份不自覺的期待。
然而與他們激動的心情相反,已經後退幾步的江淺書麵色肅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隻見上麵已經出現了絲絲血痕,於是便冷聲道:“你沒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