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中的幻境並沒有解開,同時就連想象中古箏碎裂的模樣也沒有看見。
一把黑色的刀擋在了古箏上麵。
裴舞影不可思議地抬頭,正好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正是她自己。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雙子刀發出一陣陣嗡鳴,聽上去就像是哀嚎一般。
五息之後竟然碎裂開來!
裴舞影立刻抽回了刀,視線也落到了那柄黑色的長刀上。
因為方才的碰撞,本尊手中的長刀似乎也有黑色的碎末掉落,裡麵隱約可見暗紫色流光。
再看那黑色的碎末,裴舞影這才注意到,那碎末外黑內褐,乾涸多日的血塊。
這到底是殺了多少人?!
裴舞影抿唇,將雙子刀丟在了一邊,隨後抽出了腰背後的啞峰。
啞峰出鞘那一瞬間,她便感覺到它的顫抖。與此同時,另一個自己手中的刀也跟著劇烈晃動起來。
包裹在長刀上的碎末紛紛掉落,很快就露出的長刀的真麵目---啞峰。
兩把啞峰在一起發出長鳴,聲音穿過了軀體,直達靈魂。
裴舞影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像是被萬千針紮了一般,來自靈魂深處的疼痛使得她竟然握不住刀。
啞峰掉落在花海之中,這才結束了共鳴。
然而演奏聲又隨之響起。
身體已經完全麻木的裴舞影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自己舉起了刀朝著自己砍來。
她想要躲閃,但是身上卻像是有百鈞之重,連帶著所有的行動就緩慢起來。
啞峰劃破了她的衣衫,破開了她的身軀,呼吸之間都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刀刃滑下半寸後戛然而止。
而握著刀的人也突然鬆開了手,後退了幾步。
裴舞影收回自己點出去的食指,咳嗽幾聲後將啞峰拔了出來。
“死在自己手上這種事情還是算了吧。”
她勉強一笑,甩去了刀上的血液。
她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本尊,以及她眉心間泛紅的一處,心中突然多了一絲微妙。
當對手是自己的時候,這就意味著自己掌握了對方最大的弱點。
而她的弱點,正是眉心。
一旦擊中,輕則失去行動力,重則當場死亡。
裴舞影微微歎了口氣,捂著傷口去尋找掉落的啞峰。
就在這時,惱人的琴音再次響起,連帶著花海之中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裴舞影警覺地轉頭,正好看見另一個自己像是提線木偶般站了起來。
.....
嘖。
這一瞬間她似乎理解了以前的江淺書為何會厭惡他人的觸碰。
與此同時,被她握在手中的啞峰也隨之震動,裴舞影握不住它,隻得眼睜睜地看著它飛向本尊。
重新拿到武器的自己在琴聲的操縱之下再次提刀殺來。
裴舞影立刻後退了幾步,同時抽出雙子刀中殘留的一把抵抗。
兩人在花海之中交手,所到之處引起花瓣飛舞。
要是名夭在場怕是要親自動手殺了自己。
裴舞影擋住一擊,看著滿地狼藉默默想著。
她們從花海的一頭打到了另一邊,再抗住了幾次致命之擊後,最後一把雙子刀長鳴一聲,頓時碎成了好幾塊。
至此,裴舞影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武器。
唯一完好的啞峰也不知所終。
似乎是知道她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抵抗之力,另一個自己唇角竟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手中刀一劃,再一次在她身上劃開了一道兩寸傷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口出自自己之手,裴舞影隻覺得這些傷口比以往都要疼些。
她後退了幾步,試圖遠離另一個自己。
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另外一個自己就像是知道她的下一步打算一樣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側,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裴舞影躲閃不及,背上挨了一刀,當下就向前踉蹌了幾步。
刮骨般的痛楚頓時傳遍周身,她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就這麼彎了下去,整個人也倒在了花海之中,再也沒有動靜。
琴聲也由急轉緩,還站著的裴舞影機械般地抬起自己的手臂,連帶著刀被壓舉起。
她來到倒下之人的麵前,麵上無悲無喜。
她緩緩伸展手臂,刀尖慢慢移到了刀下之人的心臟處。
此時琴聲正好落下最後一個音節。
可是.....
那本該落下的刀卻沒有落下。
倒在花海之中的裴舞影這是捂著傷口掙紮著站了起來,她輕輕推了推麵前的另一個自己。隻聽見“咚”的一聲,眉心不知何時插入了一塊刀片的另一個自己轟然倒地。
這就是在這一瞬間,驚呼聲立刻響了起來,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
裴舞影手指動了動,視線一轉,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比試台上。
先前見過的書童倒在了她的麵前,眉心正好插著一塊刀片,而啞峰也恰好落在了他的腳邊。
“是梁某輸了。”梁曲吟輕聲說道,“恭喜裴堂主。”
裴舞影微微點頭,也鬆開了自己捂著傷口的手,準備包紮一番。
不過她拿開手之後才發現自己所謂的傷口已經不翼而飛。
她有些驚訝,隨即就明白過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幻術。
裴舞影撿起啞峰,正想要將書童屍體拎起來時卻看見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書童出現在了梁曲吟身邊,再低頭時,腳邊的屍體已經消失了。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看起來他的玄術已經是修煉到家了。
“回腸笛主的幻境已經是爐火純青,本堂主佩服。”
聽見她的話,梁曲吟淡淡一笑道:“在下隻不過是將裴堂主的內心加以利用罷了,還望裴堂主莫要計較。”
裴舞影麵上的笑容僵住了。
這不是他創造的幻境麼?
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裴舞影的驚訝,梁曲吟又說道:“梁某在江湖行走多年,除了裴堂主外也隻有逍遙有這般魄力了。”
“你認識劍逍遙?!”
裴舞影心中震驚更甚。
梁曲吟微微搖頭道:“數日之前有過一麵之緣。”
裴舞影聽罷有些失望,但她依舊追問道:“他長得是何種模樣?”
梁曲吟聞言,一直都很平淡的麵容上終於是帶上了驚訝的表情:“裴堂主不知道?”
她為什麼會知道?裴舞影疑惑,正要開口隻是,又聽見他說道:“劍逍遙一直都在,他來了。”
話音剛落,一把劍從天而降立在了兩人之間,竟然引發了層層動蕩,在場所有人都東倒西歪,包括離得最近的裴舞影和梁曲吟。
“千裡迢迢浮華昭,萬裡遙遙暮晚橋。”一個裴舞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來,“昭遙劍從不戰無能之人,小影子,恭喜你合格了。”
裴舞影聞聲猛地抬頭,隻見劍柄之上,葉令正立在上方笑嘻嘻地看著她。
作者有話說:
啊....葉令的馬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