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眾人腦中一閃而過。
海鴻朗看見赤金獸乖順的模樣,想起方才初次相見時那畜生還想將他吞入腹中,心中頓時湧現出一股怒氣,不等屈和指使便衝著裴舞影喊道:“裴堂主可還記得這吃人的畜生麼?”
他在“吃人”二字上加重了音調,引來所有人的頻頻側目。
裴舞影沒有理他,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越過鐵欄杆摸了摸赤金獸的腦袋。
隨後眾人便看見這頭凶獸用頭頂頗為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並且發出了滿足的咕嚕聲。
不過它的聲音才發出一半又變成了悶哼聲,前肢有些不安地抓了抓牢籠。
裴舞影麵色一變,當即將它的前爪抬起,這一看雙目瞳孔頓時緊縮---它的腳掌上打著三顆入骨釘子,早已經是血肉模糊。
她隨即又檢查了其他的三隻爪子,發現情況一模一樣。
裴舞影安撫似的揉了揉它的頭,隨即望向屈和二人冷聲道:“屈盟主,你們這是何意?”
屈和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緩緩開口道:“這便是屈某想要與裴堂主所談之事。”
他說道:“諸位可曾聽說了數月前天沙堡滅門一事?”
這件事情在武林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甚至一度成為了熱門話題。
莫非這件事情已經有了新的進展?
屈和看著眾人不解的目光,拍了拍手,一個人從武林盟弟子之中站了出來。
這人穿著武林盟弟子的衣服,無論是臉頰還是身板看上去都尤為消瘦,雙目有些暗淡無神,但他的視線落在裴舞影身上之時卻變得凶狠起來。
他便是黃兼宜。
自天沙堡後便下落不明的少堡主竟然藏身在武林盟?!
在場眾人有些嘩然。
裴舞影對這個主角頭號小弟可謂是記憶深刻,眼下見他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也多了幾分不解。
自天沙堡一彆後兩人再沒見過,他又為何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不過困惑歸困惑,她手中的啞峰卻是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屈某日前僥幸救下了被人追殺的天沙堡少堡主。”屈和道,“身為天沙堡遺孤,今日他將指認出武林中勾結魔教的叛類!”
勾結魔教?!
這樣的罪名可不小,在場之人無不人心惶惶,紛紛警惕地看著四周。
當然,也有人隱約猜到了,將視線落在了裴舞影身上。
不過對方壓根沒有將他們的視線放在眼中,還在安撫著躁動不安的赤金獸。
海鴻朗看見這一幕差點沒氣歪了鼻子。一直以來他最厭惡的就是她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好像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可惜了,這一次他們可是帶著關鍵的人證。他有些陰暗的想著。
“諸位。”黃兼宜在屈和的示意下開口了,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好似乾涸的老風箱般,“當日我天沙堡遭遇魔教突襲,與他們裡應外合的正是這位裴堂主。她假借受傷之名住進了我黃府彆院,將我天沙堡的防線布局摸清後透露給了魔教教主浮羅!害得我天沙堡上下兩百餘人全數死於非命,就連族叔....也為了保護我喪命浮羅刀下!事後這位裴堂主又招來赤金獸,不僅將我天沙堡堡眾屍首啃食乾淨,還將那裡強行霸占!”
“笑話!”江淺書冷著臉開口了,“黃少堡主怕不是忘記了,當初在西北分明是我師尊一直護著你們與浮羅周旋!”
裴舞影與浮羅一戰已經不是秘密,所以在他說出這句話後眾人眼中也多了幾分懷疑。
“黃少堡主。”雪神醫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扣住黃兼宜的脈門,稍作診斷之後便說道,“少堡主心鬱成疾,已經步入了恍惚之際,或許這一切不過是你的憑空臆想。”
“我沒有!”黃兼宜立刻掙紮起來,他的手指著被關在鐵牢之中的巨獸,近乎瘋狂地喊著,“本堡主親眼所見裴舞影與這凶獸在一起!就是他們毀了天沙堡!”
“黃少堡主。”雪神醫麵色一冷,手中銀針乍現刺進了黃兼宜的穴位之中,這才使得他安定下來。
“諸位!”
雪神醫將人交於自己的徒弟,隨後對著眾人說道:“實不相瞞,神醫穀的聖物雪蓮心被浮羅盜走之時是裴堂主救下了小徒,魔教此舉乃是為了分裂你我。還請諸位明辨是非,不要自亂陣腳。”
裴舞影也沒有想到雪神醫會站出來為自己說話,她當即投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可惜對方並不領情,反而是徐雪兒躲在一旁朝著江淺書眨眼睛。
好吧....原來是看在徒弟的份上。
裴舞影收回視線,將腰後錦囊之中的一顆丹藥取出給赤金獸服下。
眼看著雪神醫已經讓眾人信服,海鴻朗正在著急之時,一個輕佻的聲音卻由遠及近地傳來: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雪神醫也有被蒙騙的一天。”
隨著聲音的傳來,江淺書瞬間繃緊了身子。
一道青色的影子落在了不遠處的樹上,所有人聞聲側目,發現來者背上背著一把刀,麵上和裸露出來的手臂上全是青色的符文。
“浮羅!”雪神醫麵色一寒,“你來作甚?!”
這就是魔教教主?!
所有人立刻擺出了架勢,大有將人拿下的氣勢。
“本座若是不來,豈不是要背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了。”浮羅倚靠在樹上衝著江淺書和裴舞影招了招手,“兩位西北一彆好久不見呀。”
他熟稔的態度引起了眾人的懷疑,不過還沒等人開口質疑便聽得三道破空聲由遠及近,直逼浮羅的麵門而來。
原來是裴舞影甩出的三把飛刀。
浮羅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手中刀瞬間將飛刀悉數打落。在這之後又看向裴舞影笑道:“怎麼,多日不見影兒就要殺人滅口?”
這一聲“影兒”成功讓裴舞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讓江淺書黑了臉,更重要的是,引起了眾人的猜測。
然而浮羅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收了刀後抹唇道:“真是無情。可憐本座一片癡心,竟然相信了你的話,沒想到雪蓮心和天沙堡武學一到手,你就要卸磨殺驢了。”
雪蓮心當真是裴舞影偷得?
武學?!
雪神醫和在場之人都被浮羅的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浮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倚靠在樹乾上,看著麵色逐漸陰沉的雪神醫和麵如貪婪的螻蟻們,笑了笑道:“若是諸位不信,不如去她房中看看?哦對,還有山頂之上,說不定劍逍遙早就被赤金獸啃食了。”
留下這句話後就跑了。
聽見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麵色一變,屈和更是連忙吩咐盟下弟子前去驗查。
江淺書看見這一幕,周身殺氣頓現。不過他剛要拔劍卻被裴舞影握住了手腕。
【彆動!】裴舞影傳音道,【情況於我不利,當務之急是拿到雪蓮心。你莫要與他們糾纏,看準時機離開便是。】
這是要甩開他?
江淺書反扣住了她的手質問道:【雪蓮心當真這麼重要?】
裴舞影果斷說道:【勝過生命!】
離開的希望近在咫尺,她不想放棄!
聽見這句話,江淺書沉默了,半晌後才回道:【好。】
得到了他答複的裴舞影想要抽開手,卻被江淺書握得更緊。無奈之下她隻得放棄,轉而將目光落在了赤金獸身上。
【保護好我徒弟,你的傷我會幫你治好。】
赤金獸低聲吼叫了兩聲算是應下了。
跑去驗查的兩名弟子很快就跑了回來。他們一人從山上下來,一人從山下跑來。從山上下來的弟子站定後在眾人灼灼目光之下搖搖頭說道:“山上並未發現葉堡主的蹤跡。”
另一人則是捧著包裹一路小跑上來,氣喘籲籲地說道:“稟....稟告盟主,找...找到了!”
說著他打開包裹,純白色的雪蓮心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之上。
看見雪蓮心的那一刻,就連雪神醫也瞪大了雙眼,看向裴舞影的眼中多了幾分審視。
“裴堂主,你還有何話說?”海鴻朗望向裴舞影喊道,“公然勾結魔教,殘害我正道同仁,今日證據確鑿還不認罪伏誅。”
裴舞影看著他自得意滿的樣子,唇角夠夠嘲諷道:“海幫主,你也配給我定罪?”
“你莫要...你要做什麼!”
海鴻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隻見裴舞影突然出手一掌打向了離她最近的江淺書,隨後又用啞峰劈開鐵牢籠。伴隨著赤金獸高昂的嘶吼,場麵瞬間變得一團混亂。
而始作俑者則是趁亂搶走了雪蓮心,溜之大吉。
“裴舞影!”雪神醫麵色極差,當即就讓手下弟子追了上去。
徐雪兒原本還想去看江淺書的傷勢,但是還沒靠近就被呲牙咧嘴的赤金獸嚇破了膽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叼著江淺書走了。
“好歹毒的女人!竟然連自己的徒弟都不放過!”
黃兼宜看著這一幕也立刻站了出來說道:“隻要諸位能抓住裴舞影,我天沙堡的武學從此公開,眾人皆可學!”
“武林盟自即刻起發出通緝令,捉拿正道敗類裴舞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