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怎麼樣?”她盯著醒轉過來的付蘭。
付蘭撐著地麵坐起來:“好多了……你學會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施寧語無力地笑笑,又不安地看向他習慣性捂住胸口的手:“你的心臟呢?有沒有受影響?畢竟你的病……”
付蘭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我還在想,咱們會是哪一邊先攤牌呢……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施寧語也愣住了:“你早就知道我知道?”
付蘭點點頭。
兩人都沉默了。
施寧語也不顧乾不乾淨,脫力地躺倒在地上,望著遠離城市燈光的燦爛星空:“你做這一切,就是為了給家裡留遺產嗎?”
“對。”說完,付蘭低下頭,卻又否認道,“不對,那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借口?”
付蘭也躺到了地上,粗糲的沙石硌得後背生痛,卻帶給他真切活著的感覺。
“是的,借口。我說不定哪天就會死,就算換了心臟,預後壽命也不算長,而且……”他自嘲地笑了笑,“因為一時的迷茫與逃避,我在前半生為之奮鬥的一切,都成了不堪入目的爛攤子。
“作為家庭的一員,我留給家人的也隻有失敗和失望。
“我都這個年紀了,卻在各種意義上都一事無成。肩上總擔著些討厭的東西,壓得喘人不過氣,卻又要顧全大局,不得不……”
他望著清澈的天穹,群星則各自閃耀著,對地麵上勾心鬥角的人們不屑一顧。
“年輕時我可以不求回報,但現在不一樣了。
“得病之後,我想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在如此惡心的世界裡取回一些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不算過分吧?
“於是我說服自己,魔燼本就是魔法使正常補魔所用的道具,原本用得好好的,是普通人非要過來摻一腳,把價格抬到了不屬於它的高度。那他們非要往裡砸錢,被我憑本事撿走,他們又怪得了誰?
“我作為一個絕症患者,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給家裡留下一筆遺產,又有什麼問題?
“這借口不僅能騙過我自己,也足以騙過每個人。可是真正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假的就是假的,我無法否認那個陰暗自私的自己。
“我就是為了有個像樣的結局,為了無謂的意氣之爭,才做這種非法生意的。
“我就是個爛人。”
從死亡邊緣走過一遭,付蘭忽然放下了很多東西。而這種釋然,這份麵對自我的勇氣,明明是他早就擁有過的。
施寧語似懂非懂地聽完他的話,雖然對其中一些內容不太理解,但也明白了他真正的初衷。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呢?”她不由得問,“你對老八說的想要退出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假的。”付蘭揚起嘴角,露出不帶愉悅的微笑,“但我可能會換一種方式麵對這份生意。”
“比如?”
付蘭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同時撿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衣服:“我們得先回去處理一下遺留痕跡。貓箱不能留在那,還有老八的手機……送原料的人可能也快到了。”
施寧語反應過來,現在的確不是閒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