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一愣,看著張道士將筆握得鐵緊,張了張嘴,“彆,我雖然喜歡,但這應該是你們道觀重器,讓給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張道士忽然鬆開手。
呼的一聲,那支筆自己飛了起來,乳燕投林般竄進蒲秀才懷裡。
蒲秀才驚呼一聲,手忙腳亂抓住。
看著這一幕,張道士釋然一笑,又恢複了平靜,“你看,它是你的。”
蒲秀才雙手捧著筆,看了看筆,又看了看張道士,一頭霧水,問:“這是……為什麼?”
張道士搖了搖頭,神色愈顯平靜灑脫,仿佛丟掉了什麼東西。
他屈指敲了敲茶杯。正巧,爐上的水壺嗚嗚地響了。
蒲秀才見怪不怪,隻能暫時按捺住心裡的疑問,取下水壺替他倒上茶。
“有些事,要看緣分。”
張道士一邊說,一邊拿起茶,一飲而儘,“有些東西也是一樣。是你的,便是你的。”
蒲秀才一頭霧水,心不在焉,有樣學樣。下意識地去端茶杯,手碰到杯壁,燙得哎呦一聲。
“你看。”
張道士笑了起來,自顧提壺替自己倒上茶,“就像這茶,我喝得,你喝不得!”
蒲秀才不服氣了,低頭使勁去吹那杯仍舊滾燙的熱茶。
“哈哈!”
張道士又是一笑,再次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蒲秀才眼珠一轉,從旁邊取來一張畫紙,持筆信手一揮。
明明筆未蘸墨,卻在淡黃的畫紙上留下一抹風跡般的長痕。
呼呼……
筆剛離紙,這裡便憑空生出縷縷微風,吹動杯中熱茶輕輕晃蕩,漣漪不絕。
蒲秀才一揚脖子,端起茶杯一飲而儘。
“妙哉!妙哉!”
張道士全程目視著這一切,神色震動,仿佛看到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合手鼓起掌來,“畫心天生,筆下有風!”
“哼哼!”
蒲秀才脖子仰得更高,一揮手,“小意思!小意思!張兄莫要讚了!”
實際上,他的嘴巴已經咧得老大,心裡狂呼“燙死了燙死了”
畢竟,那支筆雖然神奇,但喚出來的風也隻有一陣,方才茶水還沒涼哩!
“哈哈!”
張道士啞然失笑,隻是豎指敲杯,叮叮作響,“倒茶!倒茶!”
蒲秀才鬆了一口氣,將筆揣進懷裡,提壺倒上茶水。
這一回,張道士沒有急著喝。
他沉吟半餉,看了蒲秀才懷裡一眼。
蒲秀才知道他是在看那支筆,伸手拿了出來,咬了咬牙道:“張兄,你要是喜歡,就……”
張道士笑了起來,問:“就給我?”
“咳…”
蒲秀才咳了一嗓子,麵露大氣:“咱倆一人一半嘛!你要用,便來找我!我要作畫,就去觀中找你!”
張道士默然,又搖搖頭,呢喃道:“天闕筆,是你的,彆人用不了,我也用不了!”
“留仙!”
他端起茶杯,細品慢飲,一杯野山茶卻喝出了茗茶的味道,“天闕筆雖然隻有你能用,但有些人如果想奪,也能奪得走。所以不是必要,你不得展露於人前,特彆是那些有道行之人麵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蒲秀才鄭重點頭,道:“我省得。”
張道士放下茶杯,又微微一笑:“不過,天闕筆雖然厲害,但終究隻是一支筆,一件死物,不可太過執迷!須知人生……尚有更多樂趣。”
說著,他故意朝青喬所在的房間看了一眼。
蒲秀才臉一紅,這才想起自己屋裡還藏了一位姑娘,張兄肯定是誤會了!
他正要解釋,張道士已經站起身,提起木匣笑著往外走。
“誒!張兄。”蒲秀才連忙起身去送他。
兩人走到院外,蒲秀才還沒想好怎麼說,張道士已經揮手作彆。
隻是走了幾步,張道士又忽然折返,神色略顯複雜地看了蒲秀才懷裡一眼,道:“罷了!既然如此,這門術法也傳於你!”
“神仙之術?”蒲秀才眼睛一亮。
張道士搖頭又點頭,伸手並指輕輕在眉心一點。
下一刻,他提著燈籠飄然而去。隻留蒲秀才一人站在屋簷下,茫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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