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此同時。
一個由鏡子組成的世界。
一襲白衣,麵罩白玉麵具的女子靜靜坐在一塊的鏡子前。
這塊鏡子很大,也很特殊,有丈許麵積,但既非常見橢圓形,也不是四四方方的矩形,更不是圓滿的圓形。
鏡子有無數個邊,但每一條邊的長度和角度都毫無
規律,而且似乎沒有經過任何打磨,鋒利而不規則。
或者說,它更像是一塊從某一個巨大的鏡子裡破碎出來的殘缺品,一塊碎片。
白衣麵具坐在鏡子前,但鏡子裡沒有倒映出她的麵孔,而是鏡迷宮的場景。
絢爛而奇特的宮殿,站在水池蓮葉上翩翩起舞的美麗舞女,以及沉睡在案桌上靖王、老酒鬼、蒲秀才。
這些畫麵都清晰異常,沒有一纖一毫的微差,清晰準確程度遠遠超過當世磨得最完美的鏡子。
就仿佛這不是一麵鏡子,而是直接攘闊了整個鏡迷宮,鏡迷宮在鏡子裡。
或者,鏡迷宮在鏡子外。
白衣女人的目光落在蒲秀才身上,戴著麵具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是上下的遊曳的視線,表明她對書生很感興趣。
“竟然隻喝了一杯醉黃龍…嗬嗬,真是讓人家意外啊!”
她輕輕呢喃,聲音有些像青霞,又有些像那位蒲秀才畫中的白衣女子,或者說僅僅是像所有女人的嗓音
,“但是就算隻喝了一杯,你也擺脫不了醉黃龍的誘惑,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
說完,白衣女人的視線離開蒲秀才,落在旁邊的醉翁身上,但僅僅停留了一瞬,就移開了,看向最遠處的靖王。
她靜靜地注視了鏡子裡的年輕人片刻,忽然緩緩摘下麵具,張開嘴。
一縷金色的霧氣從靖王頭頂升起,化作不過發絲大小的金龍,尾巴連著靖王頭頂。
它劇烈掙紮,卻將整個鏡子都攪動得搖晃不休。
遙遠、低沉而憤怒的龍吟傳到了鏡子外的鏡子世界,仿佛真的隔了一個世界,隻剩下悠悠回響。
渺小的金龍雖然奮力掙紮,但終究擺脫不了鏡子的束縛,被一股無形地吸力一點一點拽出鏡子,拽出靖王體內。
於是,鏡子外的鏡子世界中龍吟聲變得洪亮起來,竟然也引得四周輕微晃蕩。
金龍的反抗力也攀升到巔峰,與那股拖拽力不分上下,陷入了僵持。
白衣女子伸出手,掐住細細的龍頸,開始往外拔,白蔥粗的玉指與發絲細的金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即便是如此,她卻拔得異常費力而緩慢,一點一點往外拽。
終於,整條金龍把拉出靖王的身體。
整個空間之中,都響起一聲悲憤的哀鳴。
與此同時,金龍重新化作一縷細細的金霧,被白衣女子攥在掌心,搖曳不定。
她發出輕輕的喘息,用力一握。
哢哢哢…
手掌與金霧擠壓發出的清脆的聲響,像是兩塊白玉在相互傾碾。
很快,金霧在她掌心化作實質的金屑,閃閃發光。
白衣女子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岔開五根手指,讓那細細一層金霧從指間漏下。
奇特的是,金霧飄落在半空之中,就消失不見,而四周的鏡子世界,卻開始散發著淡淡的銀光,仿佛潮汐波浪一般向遠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