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喬這時接過了蒲秀才盛好魚肉的碗碟,微微頷首稱謝,跟著緩緩將自己的家世內情說了出來。
“我宋家乃是應州西北邊陲重鎮翎雎城的名門。那裡胡漢雜處,經常相互買賣,所以當地的百姓的民風自也帶有三分異族的尚武彪悍。男女老少,雖不像北邊韃虜那般人人精擅馬術,但等閒的騎個馬都是問題不大。”
蒲秀才想起當日首次造訪豐湖田莊時看到她的策馬英姿,不禁恍然,心道原來是家風使然。翎雎城他雖未去過,但曾今多次聽人說起過那座位於千機城以西五百裡的應州重鎮。
此城是應州北麵門戶,傍山依水,憑空坐落於巍峨山脈之中。據說是數千年前得道修行者成仙之後,為了留饋人間子孫,以偌大神通,開山辟嶺,截斷數座山峰而建,最是險要不過。
翎雎城前後皆是水草豐美的遼闊草原。城中居民和北麵胡人交流頻繁。有應州最大的牛馬市場。蒲秀才
常聽人說“九州良駒,出於‘鳳翎玉’”之言。
“鳳”指的是位於震州的天下第一要塞鳳脊關,“翎”指的便是應州西北的這座翎雎城,至於“玉”,指的則是西北大州艮州的軍事重鎮玉簫城。
這三座城關有著九州最大的三塊牛馬市場。應州一帶的良駒,大部分都是從翎雎城購置而來。剩下的小部分中至少還有一大半得是翎雎馬的後裔。可以說若無翎雎馬市,應州居民除了少數豪富顯貴,極大部分出行都必須要仰仗人力了。
蒲秀才出神片刻後,跟著又繼續聽月喬的闡述。
“我們宋家自古便是儒門一派。七百年前,北夷勢大,不斷侵擾我神州北境,祖上嚴方公於是奉皇命北鎮翎雎。而這一鎮便是三十餘年。
先祖由於在族中屬於旁支庶子,自小被家族中人看輕。但他天資聰穎,不但青年之時便學全了家傳的儒門絕技,還青出於藍,多有新悟,故能以一族卑微之身,中舉出仕,而後再建功立業。
待到夷患徹底肅清後,他老人心想這身本事與其便宜那些自小輕賤於他的冷淡族人,不如獨傳於自己的直屬後代。再加上長年戍邊,早就對這座翎雎城有了感情,於是辭官後便在在此定居下來,不再返回原籍
。”
蒲秀才見她說及家族往事時,一臉悠然神往的表情,當可想見這位友人對於自己家世和先祖懷著何等的敬慕之情。想到自己父母早亡,祖上也俱是籍籍無名之輩,相形之下,不禁生出幾分羨慕之情。
玉喬跟著說道:“我和家兄是嚴方公的嫡係。到了我們這一輩,除開翎雎的其他宋家旁支,就隻有我們兄妹二人。我兄長便是真正的宋玉,他今年剛滿弱冠,比我要大兩歲。我的本名叫做宋喬。
懂事之後,我嫌這個名字不夠好聽,便數次央求爹爹給我改成‘月喬’二字。我們家自嚴方公起就不像傳統儒門那樣拘泥於普世禮教,對那些所謂的規矩禮法更是隨便得很。我軟磨硬泡地求了幾次,爹爹便同意我改了名字。”
說到這裡,想是回憶起了慈父的寵愛嗬護,月喬不自禁便露出了一陣恬然的微笑。蒲秀才看著她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心中之人。斯人已逝,但生者總是無法忘情。也不知多久之後,才能看開那一段早已經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