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彪嗬嗬笑著之際,狄湘靈話鋒一轉:“不過可惜得很,我近來教不得你,還有一位學徒等在前麵呢!”
狄進適時接上:“不瞞諸位,正是我向家姐學習家傳絕藝,世事紛擾,實難儘避,我亦要學些防身的本事。”
狄湘靈接著道:“待六哥兒稍有所成,雷小娘子若此念不絕,不妨再來……”
姐弟倆一搭一唱,不同意,也不拒絕,就是一個字——拖!
雷婷婷傻了,愣愣地看向父親,雷彪目光閃爍了一下,一時間也找不到借口,人家要傳授家傳絕藝,總不能一起教,隻能道:“六郎果真文武全才,前程遠大,拜師看來是小女沒有福分,但萬貫酬謝,乃雷某一番感激之情,必須收下!”
狄進正色道:“不可!”
雷彪臉色微沉:“為何不可?難道六郎瞧不上雷某?”
狄進開始發揮文人的優勢:“子貢贖人,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複此法,我取贖金,亦是為了來日能人誌士能多行善舉,卻不可壞其規矩!雷兄所承三千貫,便是三千貫,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方無損於行!”
雷彪佯裝怒色:“雷某願意多出,男兒一諾,價比千金,豈有不作數之理!”
狄進也泛出怒色:“誌士不飲盜泉之水,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雷兄此舉,便是辱我文名,置我於不義之地!”
“唉,六郎何至於此!”
“請收回此言!”
……
兩人瞪著對方,寸步不讓。
之前八百文錢,不到一貫,就能讓索喚和屠戶爭搶,養活一家的米糧之需,可想而知萬貫之數,在這個時代是一筆多麼豐厚的錢財。
舉個例子,二十多年前,兩位宰相爭搶一位寡婦,吵到皇帝真宗麵前,隻為爭奪大約三萬貫的財產,被後來的程頤譏諷“為其有十萬囊橐故也”,可見財富之吸引人。
何況固定資產和整體身家,也不是一回事。
即便是汴京的那些富豪,有十萬貫的身家,讓他們一下子拿出萬貫現錢,都不是很容易。
所以三千貫雷老虎出了或許心疼,但鬨得全城皆知,肯定會給,一萬貫就有畫大餅的嫌疑了,要麼給了後,終究會奪回去。
結果狄進直接拒絕,不要這萬貫家財,堂中氣氛一時間為之凝固。
直到李氏溫和的聲音響起:“兩位都是一片美意,何論對錯,傳揚出去,此乃一番佳話啊!”
雷彪借坡下驢,輕歎一口氣,遺憾地從袖中取出一張單子:“既如此,雷某也不強求,三千貫酬謝切莫推辭,以此憑證,隨時來我雷家的行會支取。”
狄進知道後續還有事,但也不再客氣,接了過來。
以當今的確切市價,這大約值得上三百萬人民幣,還是後世九十年代的三百萬……
雖然還談不上完全的財富自由,但對於百姓階層,已經足以令全家一輩子吃穿不愁。
而於他而言,家裡的經濟壓力也瞬間消除,練功吃肉,膏藥抹傷,書院束脩,筆墨蠟燭,諸如此類的花銷,四五年內肯定不用擔心錢財不夠了。
接下來就能愈發踏實地進取,改變階層,讓下一個三千貫的獲取過程,毋須這般緊迫,擁有著諸多不確定性。
在古代,錢財不足為憑,隻有權力才是保證!
收下原定的酬謝,雙方同時露出笑容,好似剛剛的爭執根本沒有發生,舉起酒杯:“乾!哈哈!”
雷婷婷偷偷歪了歪頭,狄湘靈默默抹了一把汗。
你推我讓,頂級拉扯。
終於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