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進甚至還看到了《蘇無名傳》。
隻是封皮與文茂堂的並不一樣,看來文茂堂的壟斷已經持續不下去了,高仿版本很快在市麵上出現流通,畢竟這年頭可沒有正版之說,哪怕身為著作者的他在京師內頗有名氣。
狄進不太在乎這些,而文茂堂已經通過這部傳奇話本徹底打開市場,在京師一眾大同小異的書鋪裡脫穎而出,某種意義上,也是另一個傳奇。
正欣賞著貨品,再根據商鋪內客流和購買情況,大致判斷是否有盈利的可能,夥計發現了這兩位客人的不同尋常,仔細打量了一番狄進後,神色一變,匆匆步入後堂。
“狄解元?”
不多時,一名女子掀開簾布,從後堂走了出來,笑吟吟地行禮:“什麼風把解元郎給吹來了?”
這位公孫二娘年近四十,容貌並不算俏麗,隻是尋常,卻有一股落落大方的氣質,話語間更是熱情又不過於熱絡,分寸感拿捏得極佳。
狄進行禮:“公孫二娘!”
公孫二娘笑道:“我與令姐相熟,狄解元便稱呼一聲二娘子吧!”
狄進微笑:“既如此,二娘子不妨也稱我六郎。”
“那我可不客氣,沾沾神探解元的才氣!”公孫二娘爽朗一笑,頗有幾分英氣豪邁之色,旋即正色道:“妾身之前答複了那廬州士子的下落,六郎就親自來此,可是有要事?”
狄進頷首:“那龐家村村民,有言包拯麵容黝黑,夜間難辨,所以記得很清楚,這話反倒令我有些疑惑,所言之人莫非在夜間看到了包拯?當時他具體是怎麼說的?”
公孫二娘明白了:“原來如此,請六郎隨我來。”
在這位的引路下,狄進和遷哥兒穿過後堂,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個大院子前。
就見裡麵擺放著一排排石鎖,正有一群漢子在把玩石鎖,打熬氣力,大冬天的依舊熱氣騰騰,氣血旺盛。
這個畫風就對了。
公孫二娘看向其中一位精壯漢子,招了招手:“勇哥兒,你過來!”
“二娘子!”那漢子馬上丟下石鎖走過來,聽了公孫二娘講明情況後,又目光大亮,抱了抱拳:“原來是狄解元,哈哈,解元公辦的那個大案子,可為俺們好好出了一口氣啊,聽說那草菅人命的駙馬為了不流放,入宮服侍小皇帝了?”
狄進心想民間傳聞真是誇張,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入宮,在家患了病,是陽狂症……就是發癲!”
漢子還真聽不懂什麼是陽狂症,但發癲都知道,樂不可支,大手一拍:“該啊!那可太該了!”
公孫二娘其實也在旁邊豎起耳朵,聽完後,又瞪了漢子一眼:“彆傻樂,說正事!”
漢子這才收斂快樂,開始說包拯的事:“俺們去打聽人時,就問的是江南口音的趕考士子,麵容黝黑,異於旁人,彆的地方都沒人看到,就那龐家村的人,說見過此人,奇怪的是,順著他們指的路找,也沒找到那位廬州士子……”
“這幾日可是下雪的……”狄進立刻問道:“龐家村的生活條件如何?今年京師的石炭不便宜,他們那生火取暖方便麼?是熱情好客的模樣麼?”
漢子仔細想了想:“不太好吧,那地方挺偏的,離官道太遠了,各家各戶都挺寒酸,不像是富裕的村落,俺去的時候,敲了幾家都沒人應聲,似是藏在屋裡,不願見人……”
彆以為離京師近的一定就繁華,北宋京師汴梁號稱百萬人口,這所謂的百萬,不可能擠在一座遠不及長安洛陽的小小城市裡,而是要算上城外那些百姓自發的聚集地。
離京師二十多裡,並不偏僻,但如果離官道很遠,便如孫洪藏身的普濟寺,就是個小小的寺廟,香火都沒有多少,這龐家村恐怕也是如此。
說了這些,漢子同樣意識到什麼,臉色嚴肅起來:“狄解元這麼一說,是不太對啊!這龐家村人窮,生火取暖的少,又不好客,前幾日風雪很大,躲在屋子裡還來不及呢,怎會在夜間瞧見你要尋的那位廬州士子?”
“勇哥兒,伱馬上帶人,去龐家村仔細搜尋一番!”公孫二娘始終旁聽,此時確定自己人犯了錯,先是直接下令,周圍的漢子馬上聚攏過來,聽候她調遣。
安排完畢後,公孫二娘再看向狄進,抱拳躬身,語氣歉然:“六郎將此事交托,我等卻有疏漏,實在虧欠,忠義社定竭儘所能,尋到那位包士子!”
“多謝!”
狄進知道自己和忠義社的關係,並沒有到一同前往查探的地步,便抱拳還禮,但又叮囑道:“二娘子,倘若那龐家村出現了案情的跡象,還望保護好現場,速速通報開封府衙!”
公孫二娘正色:“請放心,若是有血案發生,我們定會保護現場,稟告衙門!”
狄進帶著遷哥兒回了家。
而忠義社的辦事效率確實高,消息很快傳回。
人居然找到了。
廬州士子包拯,正在村中養傷,據說是風雪裡迷了路,又遭野獸襲擊,扭傷了腿,才沒有被忠義社的人當時尋到,所幸後來被村民搭救,攙扶回了村子,一時間行動不便,就住了下來。
不過還有蹊蹺。
帶隊的勇哥兒原本沒有察覺到不對勁,但發現包拯神色有異,找了機會與之暗中交談後,立刻派人回來,通報狄進的同時,也去衙門報案。
據包拯所言,龐家村內,疑雲重重,有村民接連失蹤,故意不報,背後恐怕隱瞞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包拯沒事,狄進也放下心,但想到這種詭異村落的氛圍,不禁感慨:“包拯既有此言,十之八九又是一起案子,這位定能破案查清真相的,倒是開封府衙,又要忙一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