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隔壁的包拯和公孫策早早就去開封府衙報道,狄進則在家看書備考。
倒不是他偷偷地卷,而是認為有這兩位的頭腦在,自己再去屬實是浪費。
不過武力方麵需要保證,他讓鐵牛和遷哥兒跟上幫忙,確保包拯和公孫策有一定的武力保護,防止賊人走投無路之下,絕地反撲,道全和榮哥兒則隨時換班。
師兄弟四人都對七爺恨之入骨,這個賊子起初先要利用師父孫洪,失敗後又利用了吳景,最後也實質性地逼死了這位大師兄。
吳景目前仍然被關在開封府牢裡,這次他是不想越獄了,但還沒有問斬。
由於案子頗為敏感,自從將八大王扯進來後,朝堂的氛圍就很微妙,因此要天子親自批閱的秋後問斬名單,吳景的名字並沒有列入其中,就連都監梁承恩都沒有處死,而是被關在皇城司的牢裡,時不時審訊一番,聽他交代一下八大王的惡行。
且不說那生不如死的都監,對於鐵牛四人來說,如果能將七爺的腦袋放入孫洪墳前祭奠,相信無論是師父在天之靈,還是決定赴死的大師兄,都能得到安慰的。
四人兩兩換班,不斷將消息傳達回來。
於是乎,狄進坐在家中,便清楚地知道,開封府衙已經接受兩人的分析,開始轉變調查方向。
包拯留在衙門中,輔助查案,公孫策則知道自己不太討喜,去了大相國寺。
他出眾的相貌,在大相國寺倒是鶴立雞群,尤其吸引一些尼姑道姑的目光。
萬姓交易容納各個階層的人在寺內擺攤,京師諸多尼庵道觀,就有固定的鋪位,許多尼姑道姑閒來無事時做的女紅,都在攤子上擺著售賣,補貼家用。
正如美貌的小娘子吸引男子的目光,她們眼波流轉,也落在那些年輕士子身上,而一身白衣,劍眉星目的公孫策一出現,就將彆的士子統統比了下去,連跟在他身後的榮哥兒都感受到灼熱,暗暗有些臉紅。
公孫策被看習慣了,同樣大大方方地打量回去,看得一個個小尼姑臉紅心跳,紛紛移開目光。
公孫策不理那些沒見過市麵的,瞄準一個落落大方的道姑,走了過去:“這位女冠有禮了,小生想打聽些事情,不知可否方便?”
道姑抿嘴笑笑,卻不移步:“貧道非走家串戶的坤道,可不會隨人出去,大官人請了!”
公孫策終於尷尬起來。
他自從上次去小甜水巷查案後,探聽了不少消息,知道京師走家串戶的道姑,十有八九是暗娼。
那些暗娼可會玩的很,把身上的道袍做成開襟褙子的樣式,不係帶,裡麵的抹胸穿得極低,道袍的下擺再用輕薄的絲織品製成,秀出雙腿的曲線,某些部位若隱若現。
如果不夠形象,可以參照後世某版出家的武媚娘形象,不過相比起那個就是單純的透,古代會玩的女冠更藝術些。
雖然有欲拒還迎的可能,但公孫策並不希望真的找上了暗娼,尷尬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正色道:“小生絕無褻瀆之意,不知道長尊稱?”
道姑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對方居然是正經打聽消息的,看著這張俊臉,又莫名有些遺憾,這點小小的要求自是不會拒絕:“貧道逐雲,方才失禮了,大官人請問!”
公孫策道:“我有一位族人,出家入道,雲遊四方,沒有度牒,如今回了京師,卻與我失去聯係,我若要尋找這位道長,不知可去什麼地方?”
道姑果然清楚得很:“不似梵門廣開方便之門,京師收留遊方道人的道觀,還真是不多,大官人的族人若無相熟的道友投奔,那應該會去太一宮。”
公孫策並沒聽過這地方:“太一宮?不知在何處?”
道姑指了指方位:“在京外西南,八角鎮中,供奉太一神的,那裡多收留外地來京的道人,大官人便是去那裡尋不到族人,也可以向其他遊方道人打聽一二。”
“多謝!”
公孫策真心實意地致謝,又在四周問了幾名僧人,確定了這位所言不虛,就要出城。
跟著他的榮哥兒早就備好了馬車,公孫策帶著書童大壯上車後,卻聽到這位小車夫道:“公孫公子,我們要不要回府衙一趟?”
公孫策並非衝動,他之前去城外抓捕一夥乞兒幫賊子時,就借助了開封府衙的力量,但這次卻不認為讓府衙參與是明智之舉:“那丐首剛剛殺害了謝推官,對於開封府衙的官差最是忌憚,又見過包希仁,他也是不能露麵的,此行我去最好!”
榮哥兒點了點頭,揚起馬鞭,揮了下去:“駕!”
……
“明遠,有收獲了?”
看到公孫策興衝衝地走入,剛剛用完晚膳的狄進對著林小乙示意,後者端上一碗熱薑湯,先讓這位暖暖身體,然後再將新的飯菜端上。
公孫策喝著湯,頗有幾分迫不及待地道:“我今日去了太一宮,把那些遊方道士好好查一遍,如今已經鎖定了三個目標。”
狄進道:“露過麵的,卻又不長期露麵的?”
公孫策笑道:“不愧是仕林!”
“據包黑炭所言,這個賊首既聰明,又謹慎,太一宮是遊方道士的聚集地,他即便扮作這樣身份,也不會長期停留在那裡的,避免被彆人記住相貌,但他又不能完全不去,那樣身份也會遭到懷疑。”
“我就從這種特征排查,一個個問過來,不過這些遊方道士脾氣都古怪的很,不願透露,所幸由火工道人引薦了廟祝,廟祝又引薦了提舉宮觀的官人,那官人見我是國子監的貢生,就將那些遊方道士招來,他們才說了實話……”
狄進微微點頭。
太一宮確實是官方道觀,裡麵的廟祝拿著朝廷俸祿,還有提舉太一宮的官職,這類官職有點像後世的政協,基本是靠邊站的官員,丟過去養老……
江德明那樣的都知,彆看現在位高權重,一旦被太後所不喜,馬上就會被打發去提舉這些宮觀,從天上掉到地下,而前朝的文官則需要真的犯了錯,被抓住把柄,才會被貶。
太一宮再怎麼說也在京師,提舉這個地方的宮觀,還不算徹底被邊緣化,對於一位國子監貢生,不久後通過省試可能當進士的學子,自然會客氣。
公孫策喝完湯,身體暖和不少,開始描述嫌疑者:“根據那些遊方道士回憶,我再加以排查,近年來在開封府境內行走,又不時常露麵,連道號都弄不清楚的,三人最有嫌疑。”
“一人似川蜀人士,有蜀地口音,喜好酒水,也有幾分釀酒的本事,自稱被京師正店供著,不需來太一宮祈食,但有人去了不少正店,卻根本沒見到這個酒道人,覺得對方是胡吹大氣;”
“一人似江南人士,自稱擅長卜相,曾為貴人占卜吉凶,助貴人避過一場劫難,那貴人感激涕零,他卻不受,隻是飄然離去,始終不肯透露貴人是誰,其他道士對此頗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