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進看了看他:“與這樣的賊子牽扯上關係,如果你真是冤枉的,那你很不走運,連太平坊的權貴之家,都被乞兒幫害了不少孩童,深深恨之,就算此案結束,你怕是也不能再在京師生活了……”
王榮這下臉色變了:“俺家世代是汴梁人,城外還有田地,乃良家子,才能入王府當差,怎的就不讓俺在京師待下去了?俺真與此事無關呐!”
狄進道:“口說無憑,你要出開封府牢,就得拿出你無辜的證據來。”
王榮趕忙道:“王府上下能為俺證明清白,俺一直在府中當差的,根本沒有見過這賊人!”
狄進道:“你從不離開王府?”
王榮滯了滯:“也有離開過的,但都是和彆的仆從一起,外出采買……”
狄進又問:“你從不回家中?回家時也帶著彆的王府仆從?”
王榮開始冒冷汗:“這……這倒是沒有……”
狄進道:“那你如何證明,自己在回家的途中,沒有與此賊接觸過?”
王榮冷汗越冒越多:“這……這……”
魯方在邊上暗暗冷笑,身為刑案孔目,當然知道讓嫌疑人自證無罪,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實際上是完全的欺負人。
犯人能在一個特定時間有不在場證明,能在每一天都有不在場證明麼?隻要有一天你講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那就無法證明清白!
所以應該是找到準確的證據,去證明人有罪,而不是反過來讓人自證。
隻不過地方衙門往往都是這般辦案的,一旦無法自證,那就開始用刑,很快口供畫押都有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有朝一日連八大王的忠仆,都會遇上這一招!
王榮也意識到自己這樣解釋下去,永遠解釋不清楚,乾脆道:“俺無罪!俺是冤枉的,青天不能冤枉好人!”
反正他確實沒跟這個賊子有牽連,如果真要冤枉,王府也不會善罷甘休,他……他不怕!
然而正在這時,審訊室的門打開,一位書吏匆匆而入,來到狄進身邊,耳語了兩句。
“真有此事?”
狄進眉頭揚起,神色變得格外嚴肅。
書吏道:“這等大事,我等豈敢謊報?”
狄進點了點頭,看向王榮,揮手道:“給此人上刑具,準備拷問!”
“誒!誒!”
眼見獄卒將三木枷鎖拿出,王榮傻眼了,尖叫起來:“官人且慢!官人且慢!俺無罪!無罪啊!”
狄進道:“我收回剛剛的話,你不是很不走運,你是黴運當頭,就在剛剛,李順容入京了!”
旁聽的魯方一驚,為先帝守陵的妃嬪,不經傳召,居然入京?結合那位的身份,難道說……
果不其然,狄進接著道:“李順容在永定陵,遭到了賊人下毒,幸得守陵禁軍警覺,才幸免於難,又得義士護送入京!官家震怒,要徹查此事,這起案子已經不再是預謀,而是真正有人實施了謀害!”
說話的過程中,獄卒已經熟練地讓王榮戴上了全套行頭,再狠狠地一踹他的膝蓋,讓他跪倒在地,狄進也站起身來,走到王榮麵前,輕歎道:“你家中有老母麼?想想你自己的娘親,也該理解為人子的心情!”
王榮根本不想理解,卻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臉色慘變。
宋朝不搞九族消消樂,造反一般也隻是夷滅三族,但不殺案犯親屬,不代表這些親屬就不獲罪,牽扯到這等大案,家中女子進教坊司被人糟蹋,男子流放千裡受儘折磨,活著所受的苦難,有時候比伸頭一刀更慘。
這般一想,王榮頓時痛哭流涕,癱倒在地:“俺豈敢謀害官家生母?賊子指認俺,也都是假的,王府早就知道的……”
狄進道:“說清楚。”
王榮再也不敢隱瞞:“王妃多日前就告誡俺,如果有府衙的犯人指認俺,不必驚慌……三王子還說過,這是宮中對王爺的汙蔑,而這回王爺會洗清冤屈,王府上下再也不用看宮中的臉色,活得膽戰心驚……”
“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