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封覺得對方是談判的好手,已經拿捏住了節奏,自己不得不透露出更多的消息,才能提高重視的程度:“呂夷簡的書房裡,有一個密盒,裡麵藏著很重要的物件,但強行開啟會損毀,我接下來會找機會,拿到宅老身上的鑰……這是何物?”
狄湘靈聽到一半,就覺得耳熟,好像是那個匠人喻平做的盒子,彆人或許對這玩意隻是好奇,但作為鏢局來說,密盒的作用可是關係到貴重物品的運輸保存,她在聽說這件事後,就去訂了一批,對方還特意送了一把自製的鎖鑰,說是能開大部分的密盒。
此時狄湘靈也不藏著,直接把鎖鑰拋了過去:“試著用這個,打開密盒看看!”
“你……你這就給我了……”
嶽封探手接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對方不至於胡亂拿一把鑰匙耍自己,但如果真的能開,就這麼爽快給了,完全不談條件麼?
“你對呂家毫無忠誠可言,呂家也不會在這個關頭,顧忌你的會社死活,作為敵人,給呂家添添亂,我當然樂意!”狄湘靈看了看月亮的位置:“現在你趕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開鎖,去吧!”
眼見對方頭也不回地離開,嶽封立於原地,怔神片刻,終究長歎道:“早知道閣下是這等人物,我又豈敢招惹?”
他原本是抱著左右逢源,都留好退路的心態,但此時愈發地覺得,呂府怕是撐不住了,看似家大業大,實則政敵也多,犯的錯處也大,倒是狄氏姐弟前途無量,一位敢跟師兄歐陽春約戰,一位是名滿京畿的三元魁首,並且自信滿滿,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投效……
“我現在確實沒有資格跟他們談條件,去書房,開密盒!”
嶽封調整好心態,謹慎地潛回書房,將鎖鑰塞進鎖孔,哢噠一聲,密盒居然真的開啟。
打開盒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本冊子,嶽封取出,來到窗邊,就著月色翻看,仔細看了幾頁,不禁為之動容:“記錄得如此清晰,鬨得沸沸揚揚的淨土案,莫非呂家才是幕後主使?”
……
“嶽封藏在呂府,想要通風報信?”
聽了姐姐最新的消息,狄進搖了搖頭:“這個人距離呂夷簡的層次差距太大,他傳出來的消息,我都不敢貿然相信,省得被加以誘導,不必理會。”
狄湘靈也對這個久負盛名的忠義會首挺失望:“他還想以此免罪呢!”
狄進冷哼一聲:“忠義社的兩名副會首喬安寧和羅今,已經初步交代,這些年嶽封命令他們,用江湖手段解決了不少麻煩,掩蓋了許多罪證,早就淪為呂氏的幫凶!彆說他幫不上什麼大忙,即便能幫忙,自身的罪孽也必須償還!”
這是他一貫的態度,吳景如此,其餘人也如此,罪孽就是罪孽,可以有悔過之心,但沒有放下屠刀,一筆勾銷的說法。
狄湘靈深以為然:“那我就盯著呂府,不讓嶽封逃竄便是。”
“嶽封如果想要逃離京師,早就那麼做了,他至今不走,就是還對忠義社的基業抱有奢望……”狄進笑了笑:“姐姐現在的精力,主要放在安撫忠義社的成員身上,一夕之間,三名會首被擒,公孫二娘不見得能鎮住手下,還是要由你出麵,讓風波儘快平複下來。”
“好!”
狄湘靈很樂意,嶽封經營會社的能力還是值得稱讚的,忠義社的人手實力都不錯,正好填補長風鏢局急需的鏢師位置,當然對方不見得全部樂意,那也不錯,把願意的留下,不願意的遣散,不至於一口氣吃得撐住,消化不了。
姐姐的思路向來清晰,狄進是放心的,稍稍擔心的是另一邊:“道全那邊有回應了麼?”
“公子,好消息!”
正說著呢,遷哥兒跑了進來:“二哥傳來話,何萬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硬生生挺過來了!”
狄進鬆了口氣:“很好!還沒到他死的時候呢!”
何萬畏罪自殺,是獄卒傳出去的,因為當時數名獄卒親眼看到,何萬麵容青紫地倒在地上,脖子上纏繞著打成結的上衣,再一探鼻息,已經沒有氣息了。
事後傳出何萬畏罪自殺,府衙並沒有正式公布,也沒有否定,算是默認了下來。
這不是欺騙,盜門所懸賞的殺手,行動專業果決,隔壁的吳景雖然出手,卻不可能隨意進出兩間牢房,也沒有稱手的武器,所以他驚走了殺手,但何萬仍然被殺手勒了一段時間,正常情況下,確實是沒救了。
殺手沒想到的是,隔壁的犯人不僅多管閒事,當何萬的屍體被抬到停屍房後,率先接觸的不是仵作田缺,而是擅長醫術的道全,進行了最及時的搶救。
即便如此,受年代限製,何萬也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除了自身的求生欲望外,還有幾分聽天由命,當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站在床邊的狄進時,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了,以虛弱沙啞的聲音道:“你好狠!”
狄進更欣慰了:“腦子還沒糊塗,現在怕死了麼?”
何萬嘴唇哆嗦了半天,擠出一個字來:“怕!”
“那就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