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進道:“錄事參軍何金水,此人與軍器庫失火有關聯,王雄手中的弓弩甲胄,或許就是州衙庫存已經被焚燒的那一批,如果真是何金水將這些軍器交予匪賊,王雄綁架知州之子後,最先聯絡的必定是此人!”
狄湘靈問出最後的問題:“發現端倪後,是放長線拿實證,還是先救出人質?”
“先救人,以呂公孺安全為主!”
狄進道:“王雄這般喪心病狂的賊子,離滅亡不遠,這次沒有實證,後麵還有機會,不必為了他傷到那孩子。”
狄湘靈心裡也偏向於這點,綁架案最佳的營救時間可不長,雖然她對於呂家印象很不好,但也不願意見到一個八歲的孩子遇害,笑著擺擺手:“明白!交給我吧!”
話音落下,衣袂一閃,人已閃出窗戶,飄然而出。
此時的驛館內護衛本就慌亂,光天化日之下,狄湘靈來去自如,不多時就出了巷子,來到了一座茶坊坐下。
“總鏢頭!”
不多時,六個鏢師恭敬地出現在身後,狄湘靈詢問道:“節度判官楊泌昌、節度推官鄭茂才和錄事參軍何金水,這三個州衙官員的家宅位置,你們清楚嗎?”
不比京師內,達官貴人大多居於太平坊中,瑕丘縣城還真的要特意問一問,所幸這些人手早早來了兗州,就做過一番調查:“州衙官員的家宅,我們都打聽過了。”
狄湘靈滿意地點了點頭:“何金水我親自盯著,你們去盯住楊泌昌和鄭茂才,一旦發現有鬼祟之人接觸,立刻擒下,拷問出知州呂夷簡之子呂公孺的下落!”
鏢師詢問:“賊人是否要活捉?”
狄湘靈道:“賊人可能有弓弩甲胄,甲胄他們在城中不便穿戴,但弓弩還是要防備的,不必留手,殺了便是!”
鏢師鬆了口氣,齊聲道:“是!”
狄湘靈很清楚,如果讓弟弟派出朝廷的人手盯住地方官員,哪怕目的是好的,也犯忌諱,一旦暴露更是後患無窮,但自己的江湖人手,即便被王雄手下的賊匪察覺到了蹤跡,也毋須擔心彆的,分個生死便是。
考慮到可能有著原本屬於州衙的弓弩甲胄,也不容小覷,為了避免鏢局的人手傷亡,自是不能束手束腳,又要救人,又要活捉賊子,那要求就太高了。
此時分配完任務,狄湘靈得了何金水的住址,朝著城西而去。
“這是錄事參軍能住的地方?”
當她來到何家外,繞了一圈,不禁冷哼起來。
以何金水的官職和地位,家裡隻能稱宅,而不能稱府,彆說和京師的定王府、外戚劉府相比,與太平坊的豪宅大院也應該是相去甚遠的,可事實上這座家宅從外麵來看,甚至不遜於外戚劉府,那露出的亭台花木,也有州衙的幾分氣派。
如果京師裡的官員敢住與身份不匹配的豪宅,那禦史的目光馬上就會被吸引過去,活生生的靶子,但地方上就肆無忌憚許多,甚至權力地位就通過這樣的方麵展現出來,不加掩飾。
狄湘靈轉了一圈,側耳傾聽,選了一處外牆,足下輕點,縱身躍起,翻了進去。
印入眼簾的,果然是錯落有置的亭台樓閣,環繞在樹木花卉之中,安排得匠心獨運,再往裡麵走一些,隨處可見仆婢往來。
光天化日之下,下人們顯然不會想到,會有人膽子大到直接在知錄的家中轉悠,警惕性並不高,倒是狄湘靈注意到,她們似乎都默契地避開一個方向,尤其是姿容俏麗的婢女。
狄湘靈眉頭一動,反朝著那裡掠去。
不多時,先是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然後就是擲骰子的吆喝聲。
幾個凶惡的漢子在屋內賭博,正耍得開心,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王雄死了!”
眾人齊齊一怔,手中的牌戲停下,其中一人意識到不對,剛要開口,旁邊一個大嗓子已經吼了起來:“娘的!誰在外麵胡說!大王怎會……”
“嘭!”
屋門陡然開啟,一根軟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探了進來,唰的一下卷住那個吼得最大聲的漢子,將他整個人猛地拽了出去。
“走!”
這顯然是遇到了高手,反應最快的漢子起身,就朝著窗戶撲去,可手剛剛碰到窗戶的邊,背心一痛,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他隻覺得骨頭好似散了架,還未爬的起來,就感到脖子一緊,身體在地麵上拖動,也被狠狠拽了出去,天旋地轉之間,待得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睜開眼睛,就與一張青紫的臉龐對了個正著。
就見平日裡敢於射殺衙役的凶狠同伴,雙目怒凸,脖子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軟軟倒在地上,身下已經彌漫出惡臭。
直到這個時候,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女子聲音才再度傳入耳中:“你們是王雄的人?”
漢子發起抖來。
先殺人,再問話?
這是遇到什麼殺人如麻的惡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