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章 凶手的動機(2 / 2)

大宋神探誌 興霸天 8511 字 5個月前

內侍依言放開驚魂未定的張成忠,張成忠跪倒在地,趕忙連連叩首,卻也不敢作聲。

閻文應深吸一口氣,心中愈發要證明張成忠就是凶手,他才能挽回顏麵,看向內侍黃門魏承照,開始發問:“四日前的壽宴,你人在哪裡?”

魏承照來時臉上還有些緊張之色,此時已經恢複平靜,作揖行禮:“閻都知容稟,小人四日前正在屋內讀醫書。”

閻文應皺眉:“讀書?沒有旁人證明?”

魏承照搖頭:“並無人證,小人以往在屋內讀醫書,也無人證,那一日聖人壽辰,宮中往來匆匆,想必更無人一直盯著屋舍,為小人證明清白了!”

“是這番道理!”

閻文應點了點頭:“你可識字?”

魏承照有些自矜地道:“當然識得!小人曾於翰林書藝局任職,因日後要掌書藝之事,所以有精於翰墨的內臣授課,小人常常閱讀詩書,也曾研習篆、隸、行、草、章草、飛白,後來喜好看醫書,如今才能為尚食局食醫。”

閻文應心頭一驚,這是人才啊,如此出身履曆都有些類似外朝的進士出身了,哪怕沒有在內朝找到一個好主子,但隻要有立功的機會,馬上就能出頭,眼神愈發溫和起來:“好!好啊!李婆婆呢?你可與她有往來?”

魏承照露出心有餘悸之色:“小人之前倒也受那李婆婆蒙騙,以為她是善人,萬萬想不到她竟是遼人賊子,所幸小人天生不喜受那些小恩小惠,與李婆婆並無往來!”

“好!”

閻文應再度點頭,然後轉了過來:“據老奴問話,這張成忠嫌疑頗大,魏承照則嫌疑少些,不知狄伴使以為如何?”

“我與閻都知的看法恰恰相反!”

狄進直接道:“兩人皆無不在場證明,然張成忠是灑掃雜役的小黃門,整日忙碌,若是長時間消失不見,必然會被相熟之人詢問,倒是這位內侍黃門魏承照,於尚食局任食醫一職,常常於屋內閱覽醫書,即便不見身影,旁人也不會起疑……”

魏承照麵色變了:“狄伴使,小人冤枉,小人真的一直在屋內!”

狄進手掌壓了壓:“你且放心,我不會因為這點就認定你是凶手,更不會無故對你用刑!”

閻文應也看出來了,這位館伴使話雖這麼說,但顯然更懷疑內侍黃門魏承照,這恰好與自己的判斷相反,如果對方是對的,那可就麻煩了,趕忙道:“老夫卻有一點不解之處,這魏承照已是有品秩的內侍黃門,又有這般學識,在宮中是有前程的,來日指不定也能任後朝都知,何須年紀輕輕,為遼人賣命,鋌而走險地刺殺遼人大使?”

此言一出,倒也有不少人點了點頭。

如果凶手就在這兩人之中,那張成忠的嫌疑確實要比魏承照大,畢竟兩人能力高低,來日前景,高下分明,後者實在沒必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做禦宴刺殺的蠢事!

“世上看似荒謬的事情有很多,背後往往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因此查案才要用證據說話,而不是一己推測!”

然而狄進一句話,又讓大夥的觀念發生改變,也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閻文應卻皺眉道:“可現在就是沒有證據啊!”

狄進淡然一笑:“閻都知是不是忘了,我就是人證?”

閻文應傻了。

他還真險些忘了,這個案子最重要的人證,是眼前這位查案者。

在禦宴大殿上,凶手扮成清素模樣,給遼國大使和狄進的席位上菜,而當時狄進隻是看到了背影,但這也足夠做出一定的判斷了。

“你們接下來換上清素的衣飾,去廣政殿行走!”

狄進下達命令後,還解釋了一句:“此舉確令人為難,但也是無可奈何,凶手扮作女兒相,以清素的麵目示人,行刺殺之舉,我需要做出判斷,證明誰是潛藏在宮中許久的真凶!”

張成忠麵露難色,但也不敢拒絕,趕忙叩首:“小奴願意!小奴願意!”

魏承照眉宇間卻透出一股文士風骨,悲憤交加地道:“小人確實身體殘缺,已非完人,但著女裝,是何等的羞辱……閻都知!請你為小人作主啊!”

閻文應沉默不語。

作主?

是什麼樣的錯覺,讓你覺得他有那麼大的臉麵?

虧他剛剛還上躥下跳,這起案子裡,太後和官家本來就信這位三元神探,結果乾脆是人證,那還爭個屁,凶手是誰,豈非任由對方指認?

眼見閻文應瞬間蔫了,魏承照並未放棄,作揖行禮:“狄伴使,你是今科三元,又屢破奇案,按理小人萬萬不敢質疑你,然你方才對張成忠頗多憐憫,又對小人冷眼相看,待得我倆換上衣飾,肯定也是指認小人,到那時小人有冤難伸呐!”

張茂則眯起眼睛,他原本對於兩人到底誰是凶手,是沒有把握的,但現在聽了魏承照此言,頓時覺得這家夥就是真凶!

正常的無辜者,都希望有一位明察秋毫的神探還自己清白,這魏承照在還未得出最後結論之前,就開始質疑神探,他不是凶手,誰是凶手?

狄進倒是心平氣和:“那你覺得,如何才是公平?”

魏承照沉聲道:“小人不知公平,小人隻知,讓內宦穿女裝,這傳出去,也是有失我國朝體麵的!狄伴使為今科三元,又是接待遼使,豈能如此作為?何況狄伴使方才還有言,宮中內侍也是一條條人命,難道除了活命外,我等就不能有絲毫的尊嚴麼?”

周遭安靜下來。

眾人有些動容,閻文應更是恨不得拍手叫好!

看不出來,區區一個宦官,居然真跟三元魁首針鋒相對!再接再厲,頂撞得這位下不了台才好!

狄進卻不驚反喜,微微一笑:“好快的應變!好淩厲的口才!我現在相信閻都知剛剛的判斷了,以你的能力,來日即便不為兩省都知,也能在宮中身居要職!”

魏承照以為這位被自身的聲名架住了,眼神深處不禁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拱手行禮:“小人身份卑賤,衝撞狄伴使,幸得狄伴使寬宏大量……”

“不必這麼快答謝!”

狄進笑著擺了擺手:“以你的才乾,如果真是凶手,遼人諜探想讓你冒如此風險,必然不是靠利誘收買,那麼就目前而言,我能想到的最佳動機,就是恨!”

“凶手恨國朝,才會得李婆婆著重培養;”

“凶手恨國朝,才會希望遼人功成,最好能南下入侵,踏破山河;”

“凶手恨國朝,才會在禦宴冒著天大的風險,毒害遼使,甚至連我也想一起毒害!”

“如果那個凶手是你,你心中為何有如此恨意?與身體的殘缺有關麼?”

魏承照的眼神凝住了,怔怔地聽著那鏗鏘有力的聲音,仿佛是從麵前,又似從天邊傳入耳中:“去查一查!這個人是如何淨身入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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