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會中這樣的計?”
“大爺”設想過很多種,自己與狄進見麵時的對決,不僅是自己占據上風的場麵,也有自己失手被擒的可能,但無論如何,不該是這樣!
瓦舍傀儡戲,揭露不堪的過去,刺激心神;
瓦舍出口多攤販,封堵路線,引進小巷;
最後是淨土寺的檀香,在民居內點燃,誘敵以入,守株待兔。
這個計策很簡單,也實在算不上高明,因為充斥著大量的不確定性。
關鍵是對方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裡,正如狄進所言,沒指望能生效,恐怕是嘗試一下,再根據事態的發展,進行下一步調整。
結果自己真就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準備滅這一家滿門,以泄被刺激的憤怒,正好撞上。
“宿命麼?”
就在“大爺”眼神恍惚的一刹那,狄湘靈已經發動攻勢。
雙方相隔數丈,她無法瞬息間橫跨這段距離,但手中的銅鐧拋出,照麵間就使出了殺手鐧。
狄湘靈主武器是銅鐧,但往往用軟鞭,因為後者更易攜帶,在手腕上一纏,比起鐧要方便太多,而且也沒有多少人需要她使出全力。
可此次,她不僅帶了銅鐧,還用軟鞭纏住,就在弟弟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手中的武器已然破空飛出,然後大步流星地飛奔過去。
“大爺”立刻從突發的意外中恢複,右腳一點,身軀一起,倏然拔高,輕飄得像一張迎風而起的紙人。
然而剛剛避過第一下,狄湘靈手腕一抖,銅鐧呼的往上掄起,發出破空厲嘯,再度抽了過去。
她這套可以操控的殺手鐧,顯然苦練了許久,不僅解決了戰鬥範圍的缺陷,還將鐧鞭兩種武器完美地結合到一起,一寸長一寸強的同時,不斷拉近雙方的距離。
“大爺”接連避過兩下,終於避無可避,乾脆換成左腿,往下一點,與銅鐧相擊,竟發出咚的一下金鐵交擊之聲,然後借力飛起,在空中翻了個身,倒轉過來的眼中泛出鬼火似的陰冷之色,袖中陡然滑出兩柄斷刃,整個人如蒼鷹撲擊,倏然飛落下來,雙刃當頭劈砍而至。
狄湘靈卻似早有所料,反手一拽,繃緊的軟鞭將銅鐧收了回來,探手握住,行雲流水般地迎上。
一人快如鬼魅,一人大開大合,正詭相交。
“呲啦——!”
伴隨著刺耳的聲音,“大爺”的雙刃如同一對毒蛇,在鐧身上交錯著攀爬,以既詭異又靈巧的勢頭,割向狄湘靈的手腕。
狄湘靈理都不理,鐧身一轉,如黃龍出海,勁風炸人耳膜,那切割過來的雙刃竟是被硬生生彈開。
然而“大爺”同樣先一步應變,雙手一放,鬆開兵刃,身形一矮,左腿朝著狄湘靈踢出。
狄湘靈鐧身一落,正與那腳尖碰個正著。
“砰!”
換做常人的血肉之軀,腳掌早就被打成肉泥,但此時再度響起的,還是金鐵交擊之聲。
這位竟是將假肢作為另一柄武器,與狄湘靈硬生生拚了一記,借力一旋,反手一探,雙手接住雙刃,整個人如同陀螺般旋轉起來,一刀攻心口,一刀刺肋下。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也就在電光石火之間,“大爺”居然沒有選擇逃走,而是短兵相接,貼身搏殺,一時間隻聽聞驟風急雨般的交擊聲不斷響起,招招凶險絕倫。
而十數招不到,“大爺”的動作再度違背了常理,鬼魅般橫移數尺,猶如勾魂的無常,錯身而過,反過來朝著狄進所在的位置撲了過去。
“好賊子!”
狄湘靈的眉頭上挑。
“大爺”武功的高強著實出乎意料,方才每一次碰撞,她都能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勁探過來,就像是一根根毫針,造成不了嚴重傷勢,卻能讓人如芒在背,難受至極。
關鍵是對方原本左腿殘廢,再是安裝假肢,也不可能如血肉之軀那麼靈便,但此人卻合理地運用了假肢帶來的優勢,形成一套獨特的武學風格,身法更是快如鬼魅,輕若雲煙,一滑一飄,勢如妖邪。
當然,這不代表“大爺”就強過狄湘靈,強過歐陽春,隻不過由於風格的不同,歐陽春都辦不到的事情,他卻能夠辦到,比如此時硬生生地突破防線,朝著狄進撲去。
不過狄湘靈並不著急,軟鞭一卷,殺手鐧再出,同時左手中罕見地扣住了暗器。
“大爺”感受到了背後傳來致命的威脅,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擺脫這個可怕的女子,但即便如此,在麵對狄進時,他還是大喝起來:“我哪怕中計了,依舊能殺你!宿命讓你來抓我?那我就打破這個宿命!”
這番宣言,不可謂不霸氣,直到狄進做了一件事。
在狄湘靈進攻的過程中,他沒有袖手旁觀,也沒有直接參戰,卻是不進反退,來到身後不遠處的一個籃子前,踢出一腳。
“嘩啦!”
當“大爺”剛剛衝來,就聽伴隨著炸響,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在院子裡擴散開來。
原本這戶家中彌漫著檀香的氣味,芬芳馥鬱,儼然吃齋念佛的安寧之地。
可先來一場生死搏殺,打破了寧靜,再有氣味彌漫,衝刷了芬芳。
搏殺倒也罷了,檀香一散,“大爺”的臉色頓時變了:“你!”
狄進正式出招:“寶神奴,你此次選擇留下,不是生命走到了儘頭,而是隨著年歲增長,病情即將控製不住了吧?”
“可憐呐!從歐陽春那裡得知你的過往時,我都替你感到悲哀,當年文武全才,風頭無兩的蕭太後親衛,如果不出事,早就成了契丹貴族的一員,結果伱貪得無厭,反遭報應!”
“蕭遠博麾下的那個護衛蕭浦打,哪一點比得上你?但他是賜姓的契丹貴族,而你來我國朝二十多年,又做了什麼功績?遼軍沒能南侵,你未能建功,最後老了老了,開始發病,還是個沒有姓氏的死瘋子!”
“閉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