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家商鋪。
夥計趴在櫃邊,百無聊賴。
能夠光顧這裡,以銅錢兌換銀鋌的,皆非常人,每次的開張,又足以幫他們獲取暴利,因此商鋪內最清閒的,就是迎來送往之人了。
當然,不用在鋪子口張羅生意,不用向每位走進來的客人問好引路,也沒有白拿工錢的道理,想到後院那些難伺候的主,夥計不禁歎了口氣。
“小湯子!”
正想著呢,一道大嗓門就傳了過來,夥計一激靈,趕忙起身,再看了看巋然不動的掌櫃,無奈地朝著後院奔去:“來了!來了!”
進了後院,就見四個魁梧漢子正圍坐在桌邊博戲,有一個明顯是輸得狠了,滿是橫肉的臉上充斥著怒火,蒲團般的手掌不斷捏緊,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夥計知道這位是性情最為暴虐的,之前有個夥計就是被其一巴掌扇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趕忙繞了半圈,來到另一側,對著一個粗豪的漢子道:“五郎,有何吩咐?”
“去張家園子,訂一桌酒菜來,酒要碧光,牛肉要足!”
隨著粗豪漢子的吩咐,一個錢袋砸在懷裡,夥計用下擺一兜,掂了掂,眼睛頓時亮起:“好嘞!”
然而不待他去兼職一下索喚,賺筆外快,對麵的猙獰漢子就猛地起身,冷冷地道:“張家園子早就沒落了,現在有錢的貴人都去樊樓吃喝,訂樊樓的!”
粗豪漢子臉色微沉:“老九,彆輸不起啊!”
猙獰漢子不理,惡狠狠地吼道:“老子的話沒聽到麼?還不去樊樓!”
夥計腳下不敢動彈,可憐兮兮地看向粗豪漢子,卻見粗豪漢子臉色難看,卻沒有開口阻止,而另外兩人眼見雙方衝突,也低下頭去。
“看來真要去樊樓了,唉!這點錢怎生夠啊,莫非還要俺倒貼?”
滿嘴發苦的夥計不敢出聲,彎了彎腰,朝外走去。
剛剛回到大堂,還未來得及跟掌櫃打聲招呼,就見一群人前呼後擁地走了進來,看得臉生,卻又不像是客人。
瞌睡的掌櫃同樣一激靈,屁顛顛地迎上去:“哎呦,什麼事勞煩朱管事親臨?”
為首之人眉眼和氣,滿臉富態,語氣也很溫和:“劉掌櫃客氣了,本就是東家產業,我也是看護的手下人,潘家讓我對個賬,豈能不來?”
“對賬?”
掌櫃算了算時間,確實差不多了,京師四家勳貴可不好糊弄,每次對賬都要和江南主家那邊掰扯一番,所幸他們早就準備:“請朱管事稍候,小的馬上將賬簿取來!小湯子,你招待好朱管事!”
“是!”
夥計這才明白,眼前的居然是傳聞中的朱管事,那些凶惡護衛都是此人養著的,跟江南主家那邊關係密切,在商鋪內堪稱半個東家,沒人敢得罪,趕忙上前。
即便麵對一個小夥計,朱管事也沒有盛氣淩人,依舊是態度溫和地與之交談幾句,待得取了賬簿,還對其點了點頭,才朝後院走去。
到了裡麵,剛剛還窩裡橫的四個大漢已然聽到動靜,紛紛迎上,齊聲稱呼:“大哥!!”
朱管事按了按手:“自家兄弟,這麼多虛禮作甚,坐吧!”
五人圍著桌邊坐下,閒聊片刻,還是猙獰漢子率先開口:“大哥,俺挑選的那三個師弟,可為你辦好了差事?”
朱管事輕歎:“你費心了,可惜不太順利,死了一個,還有兩個不知所蹤,估計也被拿了……”
“什麼!”
猙獰漢子勃然大怒:“誰敢害俺的師弟?”
粗豪漢子則沉聲道:“大哥,這是要出亂子?”
朱管事表情不變:“確實有些風波,不過你們也莫慌,老九,你那三位師弟都出自靈隱寺吧?”
猙獰漢子麵色一變,拍了拍胸膛:“大哥莫非信不過俺?他們都是俺仔細挑選出來的,來京師不久,麵孔生,有膽氣,便是事敗被抓,也隻會交代出杭州的執事僧,等衙門去杭州拿人,根本查不出什麼……”
粗豪漢子也跟著道:“大哥,老九雖然性子急了些,但辦這些事一向穩妥!”
猙獰漢子怔了怔,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莫要誤會……”
朱管事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我們通家商鋪在京師,可不隻是商會,有曹郭潘石四家在,些許小事,毋須掛懷!”
眾人的麵色也鬆了下去。
江南有錢,京師有權,有這樣的背景靠山,就算查到了,又能奈我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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