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關心完邊地大事,狄進放衙,又直奔潘府。
剛剛走入後院,經過兩波巡邏的門客後,前方已經傳來了低沉怪異的聲音。
再到了屋前,裡麵已經飄出淡淡的血腥味。
狄進沒有將齊大押入機宜司大牢,不代表不用機宜司的力量,他一邊安排人去查齊大這些年的罪行,另一邊將擅長行刑的獄卒調了過來。
那邊一確定,這裡就開始大刑伺候。
由於此處不是刑房,而是權貴人家,齊大的嘴都被堵上,淒厲的慘叫都悶在裡麵,所以有了方才的動靜。
待得狄進推門而進,就見展昭和唐檜一左一右守著,而齊大依舊被綁在柱子上,隻是身下積了一灘血水,四肢微微抽搐,看上去極為淒慘。
狄進見狀微微凝眉:“此人體魄如何,能受得住這般用刑麼?”
兩名獄卒趕忙上前稟告:“狄修撰容稟,彆看這賊子如此模樣,實則是練過武藝的,身子骨極佳,嘴也硬得很呢!”
狄進看了看,似乎總有些不放心,從袖中取出藥瓶,倒出一粒藥丸來:“這是我在遼國所獲的‘護心丹’,給他服下,再停半個時辰,以防萬一!”
“是!”
獄卒小心翼翼地接過藥丸,塞入齊大滴著血水的嘴裡,再將脖子一順,確定他吞咽了下去。
行刑停止,狄進轉身朝外走去,卻聽身後有腳步聲跟來。
到了屋外,果然就見唐檜跟了出來,抱拳道:“狄三元,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狄進道:“請講。”
唐檜自薦道:“在下出自蜀中唐門,家傳機關之術,精妙無窮,又有一門‘霹靂陣’,以雷火發力,一旦布置妥當,管叫那‘陷空’來得去不得!”
狄進眉頭一揚:“竟有此法?”
“在下絕無虛言!”
唐檜微微仰首,又哼了一聲:“然展昭不願配合,他乾守在犯人身邊,寸步不離,還不允我走動,如此一來,即便能保住犯人,還是抓不住賊子,還望狄三元定奪!”
狄進稍加思忖:“閣下所言不無道理,你要布置‘霹靂陣’,是不是就無法看住犯人?”
唐檜道:“這是當然,我布陣之時,也不能由外人看到,這是家傳之秘,還望狄三元見諒!”
狄進道:“我知你們江湖規矩,既如此,你和展少俠分開吧,你在屋外布置‘霹靂陣’,他在屋內看守犯人!”
唐檜大喜過望:“多謝信任!請狄三元靜候佳音!”
待得這位興衝衝地離開,展昭也走了出來,稍稍停頓,還是坦然問道:“狄三元,為何要允許這件事呢?”
狄進道:“此人興致勃勃,要壓你一頭,強行製止,隻會讓矛盾更深!”
“我隻是擔心,他一人單獨行動……”展昭皺了皺眉,又輕歎道:“江湖人求名,為此多有爭端,我寧願不要這等虛名……”
狄進微笑:“展少俠之所以年少成名,是以一己之力,耗三年之功,一舉蕩平天南七匪,這夥賊子為惡十數載,無人能治,最終全部授首於你的劍下!這等俠義之事,理應聲名鵲起,讓世人引為榜樣,若是因為小小爭端就不願成名,倒是因噎廢食了!”
展昭抱拳:“受教!”
狄進道:“隻要有輪班休息,你一人看住齊大,我是放心的,張子華和陳遂良如何?”
展昭評價道:“依我之見,這兩位行事沉穩,由他們看守,應該不必擔心失手!”
“如此甚好!”
狄進道:“如此外圍有門客巡邏,鐵牛和榮哥兒檢查吃食飲水安全,唐檜布置‘霹靂陣’,屋內由你、張子華和陳遂良輪流防範,依舊是不露破綻,讓‘陷空’沒有可趁之機!”
“是!”
展昭抱了抱拳,很快折返回屋內,立於柱子邊上,環抱佩劍,神態沉靜,耐心看守。
一個時辰後,等到藥效起作用了,齊大的呻吟聲低了下去,似乎連痛苦都少了。
“繼續!”
獄卒見狀,獰笑一聲,再度舉起了刑具。
就這般,齊大在用刑下哆嗦著,看似淒慘,嘴卻牢牢緊閉,就是不交代當年的真相。
而獄卒用完刑後,告辭離去,明日再來,張子華和陳遂良也出現,接了展昭的班。
夜幕降臨。
隨著子時逼近,展昭休息完畢回來,雙方卻沒有正常交班,而是在子時來臨之際,一起警惕地守衛,連唐檜都出現,並肩凝視著四方。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哎呦……哎呦……”
依舊是府外更夫的鼓鉦,屋內齊大低沉的呻吟,在耳邊混雜著回蕩。
依舊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陷空’還不敢來,他最好彆一直當縮頭烏龜,讓我等失望!”
待得子時過去,唐檜嗤笑一聲,轉身離去,張子華和陳遂良則鬆了口氣,也去休息,展昭則麵無表情地坐下,默默看守。
一夜無話。
齊大被擒的第三天,用刑的第二日。
在重刑之下,此人顯然有些受不住了,嘴裡念念叨叨,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完整。
獄卒篤定,這種狀態就撐不了多久了,明天應該就是真相揭曉之時。
第三晚。
張子華和陳遂良看守完畢,準備交班,展昭依舊一絲不苟:“請兩位稍候,過了子時,確定了‘陷空’不來,再行離開!”
兩人對視一眼,已經覺得今晚“陷空”應該也是發現沒有機會,不會出現了,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屋內安靜下來,不多時外麵的打更聲遙遙傳入,展昭開口道:“唐兄沒有來麼?”
張子華和陳遂良搖了搖頭:“今日都未曾見到!”
展昭皺了皺眉,卻也不再多問,凝神戒備。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
府外更夫的鼓鉦傳入,子時又至,張子華和陳遂良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展昭一怔,視線猛地轉向綁在柱子上,低垂著腦袋的齊大身上,細細打量。
片刻之後,他嘗試著探手,朝著此人的臉上抓去,就聽呲啦一聲,竟撕下了一張薄薄的麵皮:“不好!這不是齊大!”
目睹這一幕,張子華和陳遂良猛地怔住:“不!這不可能!”
待得其他人聞訊趕來,駭然發現,綁在柱子上的,由嚴密看守的犯人,變成了一個熟悉的漢子。
正是之前信誓旦旦,布置下“霹靂陣”,要讓“陷空”有去無回的唐檜!
“我們一刻不停地守著啊!”
“‘陷空’什麼時候將犯人劫走,換成唐檜了?”
“怎麼可能?‘陷空’難道真的不是人?江湖上沒人有這樣的手段……”
當屋內一片吵鬨,公孫策沉冷的聲音率先傳至:“唐檜是江湖高手,能夠悄無聲息拿下此人的,以熟人的可能性最大!”
話音落下,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兩個人,正是“閒雲”張子華和“野鶴”陳遂良。
這兩位漢子臉色難看,齊聲道:“冤枉!我們絕對沒有做背叛主家的事情!”
“不要互相猜忌,亂了陣腳!”
狄進的聲音緊隨而來,眾人紛紛退開,眼見這位排眾而出,來到昏迷不醒的唐檜麵前:“是我讓唐檜去布置‘霹靂陣’的,不想倒給了‘陷空’可趁之機,此人的武功確實厲害,居然能無聲無息地暗算了這等好手,幸好還有那一層保險,‘陷空’劫走了犯人也無用!”
展昭目光一亮:“狄三元有找回犯人之法?”
“諸位散去吧!”
狄進沒有多言,直到外人離去,才輕歎道:“說來慚愧,那個法子並不光彩,我在遼國遇襲,遼庭確實準備了不少藥物,以作賠罪,然之前的那粒‘護心丸’不在此列,那是江湖人的‘摧心丹’,犯人服用下去,三日內沒有解藥,將陷入昏迷,再也沒法開口,‘陷空’發現劫走此人,根本達不成目的,必然會再來!”
展昭皺了皺眉頭:“原來如此,是那時喂下的藥丸……”
公孫策沉聲道:“看來明日還有爭端啊,看看‘陷空’何時下新的盜帖吧!”
“首先要弄清楚,‘陷空’到底是怎麼劫走犯人的,不然接下來我們還是無從防備!”
狄進默然片刻,歎了口氣:“諸位回去休息吧,看來我們與這位大盜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
深夜。
潘府客房。
門窗毫無動靜,房梁之上,黑影閃出,身形一躍,無聲無息地落地。
“較量剛剛開始?這點小把戲能奈我何,已經結束了!”
此人先是朝著裡屋的床上看去,聽得那節奏均勻的呼吸聲,心裡冷冷一笑,探手朝著衣架而去。
然而還未等他搜尋完衣物,麵色陡然一變,轉頭看向外麵。
大批的腳步聲飛速逼近,影影綽綽的火光耀起,齊齊朝著客房包圍過來,而床上熟睡之人也直起腰來,平靜地看了過來:“彆找了,那裡沒有解藥,展少俠……不,現在我該稱呼你,‘陷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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