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占住道理,在他們的地盤,就是無所畏懼。
你是先生,你學問高深,你驕傲。
但我們是北茅人,我們生來彪悍,我們不指望你吃飯。
許是大夥兒心裡都這麼想,端起酒碗,敬過姚老先生和周山長,眾人就齊齊奔著幾個先生過去了。
這個同先生討教七月的稻苗該灌溉幾次,那個問詢一句秋末怎樣防護才能防止霜凍減產。
幾個先生被問的眼睛都變了蚊香圈兒,他們讀的是聖賢書,讓他們吟詩作賦,讓他們結題寫文章,他們自問拿手之極。但這些問題…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也沒種過地啊,他們怎麼知道怎麼灌水,怎麼防霜凍?
自然,他們一句也答不出來,於是就含糊應道,“等我們回去查查農書,再給各位鄉親解答。
眾人這才笑嘻嘻放過他們,不過扭身走開的功夫,不知道誰扔了一句,“不是說嶽麓書院的先生最是博學嗎,怎麼不知道這些?”
另一個應道,“做文章能當官,琢磨種地不能當官啊。”
“但是琢磨種地能打糧食吃飽肚子啊,難道當官的都不吃飯,喝西北風活著?”
說完,眾人都回去座位,一邊說今年的收成,說家裡馬上要建好的雞場,說家裡孩子要吃點心才肯去挖地龍,笑聲不斷裡,各個都是喝得臉色通紅。
幾個先生臉色也是紅透,可惜卻是…羞愧紅的。
姚老先生同周山長自然把一切看在眼裡,卻一點兒沒有出言解救。文人有些傲氣,不見得是壞事,但目下無塵就過了。
民生之智,認真說起來,當真比做學問寫文章要重要很多。
當然,這也是他們最近才醒悟想到的。
這兩位老先生如此,林老爺子作為主家,卻是不能看著幾位先生尷尬,於是他乾咳兩聲,高聲同眾人說道,“各位鄉親,姚老先生感念大夥兒先前援手,打算以後常住在我們林家村,並且出任京華堂的山長。這可是給孩子們的一份大禮啊,以後走出去,孩子們也能驕傲的同彆人說,他們也是受過姚老先生指點的學童了。要知道這可是天下讀書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啊!
來,咱們端起酒碗,敬老先生一碗,以後請老先生嚴格教導小子們,盼著他們成才,光宗耀祖。”
“啊,老先生要做山長?”
“這可是大喜事啊!”
“這些小子們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了,居然有這樣的福分,我這當爹的都嫉妒了!”
“我也嫉妒啊,恨不得在回我娘肚子裡,晚個二十年再出來!”
眾人都是歡喜壞了,說話有些粗豪,卻是實心實意的感謝姚老先生,酒碗倒的滿滿,先同老先生行禮,末了一仰頭,咕咚咚喝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