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扔了一片薯片到嘴裡,吃的“哢擦”有聲。有薯片裡的辣椒末沾染到她唇角,惹得她伸舌頭迅速舔了一下,俏皮又可愛,好似方才那些老誠持重的話都是錯覺一般。
顧天澤手裡捧著果子,沉默良久,想想自己這兩年的為難,突然也覺得有些厭煩了。
家裡長輩自然是盼他成才,把他送到林家,其實卻是瞧不起林家是農門小戶,又想學林家的新算法,甚至借助林家攀附姚先生和周山長。
而林先生理解他的為難之處,師兄弟們也不曾說過什麼。但凡可以幫到他的,從來沒有吝嗇。
反觀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到底要立身在何處,如何取舍。說難聽點兒,就是做出一個自憐的姿態,兩邊得益。
就說這次,家裡給他報了縣試,也給他請了先生,那時候師兄弟們還沒有報名,他生怕師兄弟們怪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坦白的時候,林家也要給師兄弟們報名了。他還記得先生問詢到他的時候,他實在無法,說了家裡已經報名。
那一瞬間,先生的眼裡有幾分失望,師兄弟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明顯同他沒以前那麼親近了。
他也覺得自己委屈,都是家裡安排的,他也想同師兄弟們一起報考,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如今想來,就同小師妹說的一般,他從來都沒把自己放在一個準確的位置,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而且還是哪邊有好處往哪邊倒。
若他是林家人,
怕是也討厭這樣的弟子,這樣的師兄…
顧天澤把手裡的果子小心放在馬車壁板的格子裡,然後下了馬車,對著嬌嬌深深行了一禮。
“師妹,我明白了,多謝你。”
嬌嬌笑眯了眼,扔去手裡的油紙包,扯了帕子擦擦嘴巴,應道,“我不過是和師兄說幾句閒話兒,師兄謝我做什麼?”
說著話,她又在挎包裡拿了幾塊奶糖塞給顧天澤,“師兄,我去尋紅英玩了,你先忙啊。”
“好。”
顧天澤笑著把奶糖塞進袖袋,眼見嬌嬌同他擺手,然後進了紅英家的院子,他這才整理了衣衫,大步進了林大山的前院兒。
姚長鳴昨晚讀書氣悶,開窗透氣,吹了冷風,今日有些頭疼,方才講了半個時辰就回房間歇著了。
留下林大山帶了侄兒和弟子們,一邊閒話兒,一邊對對子。
七八個小子湊一起,哪裡可能安靜。不時就有人因為對不出來,隨意扯個順口的俏皮句子,而被林大山扯了戒尺打的抱頭鼠竄。
顧天澤進門,眾人都是一愣,屋裡瞬間安靜下來,很是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