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村口,餘秋堂將鋼叉順便放到餘秋江處,和王浩峰在路口分彆,各自回家。
回去的時候,因為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吸引沿路的看門狗吠個不停,但這時候的狗都被栓著,可不像後世,能出來到處跑。
也不是擔心狗咬人,而是擔心人吃狗。
人窮時,除了人,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想著能不能吃,這種習慣逐漸成為印在人們靈魂深處的饑餓感。
以至於後世人們不再為吃不飽肚子而發愁,也不會再把吃肉當作困難,但人們看到各種沒見過的物種,都會冒出“它的味道吃起來咋樣”的念頭。
說是飲食文化,但其實所有飲食文化的形成,往往都充滿著無奈,有多少真正是因為想吃得更好而流傳的呢。
因為犬吠,鄰居們自然要出來查看,看到餘秋堂一身血,開始還有些驚訝和畏懼,不知他袋子裡滲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待問清是野豬肉後,則紛紛很羨慕,雖然野豬肉比較硬,吃起來還有股淡淡的騷味,但再騷也是肉啊。
很多人家大白饅頭都吃不飽,更不彆說吃肉,嘴裡麵饞的隻要聽人說起肉字,就能流好多口水。
“沒想到啊,你還有這種本事,堂堂。”
“可不是嘛,你看這豬大的,怕是得有一百多斤吧?”
“哪止,至少兩百開外。”
“這要吃多久才能吃完,真的本事大,我們家那幾個臭小子,讓去山裡砍個柴,都能被獾追的鞋跑掉一隻,沒出息的。”
餘秋堂聽力好,即使很細微的閒談他都能聽得清楚。
雖然靠山,但是附近的獵人並不是很多,每個村子最多也就兩三個,甚至有的村子還沒有。
獵人不是啥浪漫的工作,若是隻想在外圍打打野雞野兔啥的,一般不會出大問題,但要是一旦進入山林深處,目標瞄準豺狼虎豹熊瞎子,那可就說不好。
和出去打仗沒啥區彆。
也是腦袋栓在褲腰帶上,一個不留神,豎著出去,回來的時候就會橫著。
主要原因還是在於獵人其實不僅需要苦練本領,但也與天賦和身體有關。
有的人耐力天生好,跑得快,力氣大,那即使不用槍,在關鍵的時候,隻要不是碰到熊或者豺狼群,都有轉圜的餘地。
相反,身子骨很弱的人,即使丟一杆槍給他,也難以成為有些獵人。
很多時候,麵對凶猛的獵物,其實隻有一槍的機會,獵物不會原地站著讓你打,若是遇見猛獸,?一槍也不一定能乾死。
隻要它們不死,那你就危險了。
沒有沉著冷靜,做好下個獵殺階段的準備,就可能成為野獸的點心。
“喂,秋堂,你這野豬肉賣不賣啊,我想搞點,讓孩子們嘗嘗。”
餘秋堂停住腳步,轉身笑著對問話的鄰居說:“嬸兒,你要啊,行啊,那就賣你點,你等下來我們家吧。”
“那……你給嬸兒算多少錢一斤呢?”
餘秋堂笑笑,“還能多要你不是,這樣吧,我也不能虧著,就按照一斤一塊錢吧。家裡養的豬肉,一斤兩塊還不止,我這個價,是不是很公道了?”
鄰居想了想,跟著餘秋堂後麵,一起朝餘家走,“不貴不貴,便宜著呢,我割三斤吧。”
“這個價格的話,那我也要兩斤。”
“我來個五斤,給我稍微肥點的,我們家人都稀罕肥的。”
“我……”
餘秋堂在前麵走著,後麵漸漸跟的人就多起來,開始隻是看熱鬨,聽說一斤野豬肉才一塊錢,看彆人買,自己都想試試味道。
走著走著,餘秋堂看到個熟悉的身影,剛要打招呼,對方也看到他了,急忙招招手跑了過來。
“堂堂,你這是……”
來人是個比餘秋堂大幾歲的年輕人,叫餘秋山,也是餘秋堂的堂兄,不過是餘秋堂二叔家的兒子。
餘秋堂的父親餘得金一共兄弟五位,金木水火土,姐妹兩個,餘得金是老大,下麵原本還有四位。
其中最小的弟弟餘得土英年早逝,現還剩下兄弟四個。
老二叫餘得木,在兄弟五人裡混的最好,現在市裡做生意,什麼都倒騰,算是抓住了環境放開後第一波機會。
一直到後來,他生意也做的很大。
餘得木和妻子都是很好的人,幾個孩子也都很不錯,雖然長期住在市裡,一回到家裡,就會給大家帶很多好吃的,給孩子帶玩具。
餘秋堂和餘秋山堂兄弟關係還算親密。
“和江哥在山裡搞個野豬,”餘秋堂晃晃背上的野豬袋,“山哥,你咋回來了?”
餘秋山拍拍餘秋堂的野豬袋,笑道:“你還有這種本事,看不出來啊。對了,江哥還好嘛,有段時間沒見到了。”
餘秋堂剛要回答,想到後麵還有很多人跟著,便沒有急著說,“山哥,一起回我們家?”
“稍後再說,我要先去三叔家,等完事後再來找你,順便去找江哥聊聊。”餘秋山立刻明白餘秋堂的意思,借機叉開話題。
“那感情好,你先忙。”餘秋堂便沒有繼續堅持,他理解餘秋山的想法,若是沒有自己,餘秋江大概率是不願意和餘秋山聊天的。
餘秋江對這個家族大部分人都抱有恨意,即使與堂兄弟們無關,但隻要想到父母的事,就很難原諒這些叔伯。
這種曆史遺留問題,亂得像團麻,餘秋堂暫時也沒辦法處理,隻好循循圖之,他一身血,又帶著一堆人回到家,把家裡人都嚇了跳。
餘小偉和餘小雲急忙縮進廚房,不願意出來,而陳美娣本在院子裡納鞋底,看到這麼多人,先是一陣困惑,卻不得不詢問原因。
聽到大家目的是來找餘秋堂買肉,她頓時心裡很不爽,臉上卻無法表露,隻是憋得很難受。
鄰居們有眼力勁地,自然知道這家人啥狀況,不會刻意在陳美娣麵前提餘秋堂,但也有些不知道他們分家,還在邊上不斷稱讚餘秋堂厲害。
陳美娣隻能忍著,卻更煩躁了。
一直等到大家紛紛擾擾,各自帶著野豬肉回去,地坑院這才安靜下來。
餘秋堂坐在馬紮上,慢悠悠地數著錢,發現一共賣了97塊錢,原本一扇半的野豬肉,此刻已所剩無幾,滿打滿算,不到三十斤。
他將剩下的肉拿進去,切了一小塊讓餘小偉拿給陳美娣。
他倒不是對陳美娣一家有多好,隻是那邊還有父親,總不能他在這邊吃肉吃得很爽,父親在那邊啃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