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放著裝桑黃的袋子。
但人吃東西有時候是為了味道，有時候就純粹為了獵奇。
那才可能導致他們永劫不複。
“美芬姐，你對梁師傅這麼信任啊。”
“你還客氣上了，到我這裡客氣啥，多一成價格能虧著我啊，姐說出的話，那也和你們老爺們一樣，一個唾沫一個釘。”
而梁師傅本來還笑意盈盈地站在旁邊看著，聞聽之下，也是三兩步來到車前，用手按按車上的肉，又將鼻子湊近聞聞，點點頭說，“還真是熊肉，好久沒見過了，起碼有五六年吧。”
“不說就是，那秋堂兄弟，你這熊肉咋賣啊，是按整體劃價，還是稱斤？”
梁師說著說著，忘記價格了。
“那行吧，姐也不強人所難，劉備請諸葛亮出山經曆三顧茅廬，我現在給你提過兩次，後麵就不會再說了。”
“不用不用，”餘秋堂立刻搖頭，“就按照整數吧，美芬姐，好算錢的。”
時間來到九月下旬，天漸漸就變得短起來，早晨也亮得比先前晚許多。
“如果是這件事，我還真的不能答應你，上次我說過的，我誌不在此。”
看吳美芬滿臉失望，他猶豫下，還是誠懇地說：“這樣吧，美芬姐，我是沒有緣分幫你做事，但你臨時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給我說，隻要不違背公俗良德，不違法亂紀，我隻要能幫你，一定不會推辭。”
吳美芬笑笑，在旁邊口算了片刻，說是636塊，算上熊掌和鼻子，一共就是七百五十七塊錢。
走出東街，王浩峰問餘秋堂。
看，人家多爽快。
啥意思呢。
“這個嘛……”
“當真不是吹？”
餘秋堂微微一怔，立刻明白緣由，便笑道：“咋的，你和那個春燕還沒進展，你不是去過幾次醫院了嗎？”
他沒有特意去慢慢算，這樣太麻煩，讓吳美芬看出他的弱點不說，而且還讓人覺得他爽快。
這張熊皮還沒經過處理，他隻是昨夜朝上麵灑了點鹽水，防止細菌滋生。
餘秋堂當然希望能賣的越多越好，可一頓吃飽和頓頓吃飽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熊皮自古就有各種熏製手段，餘秋堂了解一些，但他自己也不用熊皮做東西，所以就沒想著處理，這種原汁原味的熊皮對於收熊皮的人，反而最受歡迎，是什麼成色，一目了然。
真是難受啊。
也就在餘秋堂麵前還能吹吹牛，比較外向。
感情是需要這樣看場子的人啊。
兩人並沒在南頭停留，而是徑直來到東路的美芬飯館。
吳美芬就是那種爽快人，若是自己婆婆媽媽，斤斤計較，說不定對方反而沒這麼看重他。
“得?。”
之前見過幾次，她好像沒有抽過。
他為難地笑著搖頭。
這不符合他的發展路線。
看到他們過來，吳美芬有點沉悶的臉色好轉幾分，看餘秋堂的眼睛停留在她的煙上，便將煙扔到地上，用腳碾滅。
外加一張不算特彆完整的熊皮。
“美芬姐，梁叔，”餘秋堂從車上跳下來，笑嗬嗬地將王浩峰介紹給二人。
“美芬姐……”
餘秋堂想了想，“等下鎮上人多，騾子車進出不方便，你就直接在南門等我……哦，要不你可以衛生院哪等我，這邊事情解決完，我順道去看看柳叔，上次給我槍，我還沒感謝他呢。”
兩人就這樣彼此盯著看了片刻，吳美芬從抽屜裡抽出煙，用火柴點著，“來一根？”
這時，梁師傅進來了，帶來了稱重的重量。
“那當然啊，梁叔是我爹的戰友，是救過他命的人……”
“你可以啊，秋堂兄弟，能搞到熊肉，你真是讓姐刮目相看，有這本事，這大山裡還有什麼你搞不定的？”
他是不可能在重生之後，靠著給人做這些事情過日子，太掉重生者的臉。
這是一種禮貌的動作。
“我沒說是吧，你也沒問啊，”梁師傅繼續查看著熊肉，又翻翻旁邊袋子裡的熊掌和熊腿，戳戳熊頭鼻子，“再說，先前說了也沒用啊，你也給我搞不到熊肉來做吧？”
他的紅拳還是沒落下，隻要在家裡，這是必做的事情。
隻是心裡大致有個期望，能劃到一斤一塊五就行，比豬肉稍微便宜點。
如果後麵確實避不開，到時候再說，他的紅拳也練了有些時日，剛好找個機會試試分量。
但熊掌真正吃起來的味道，咋說呢，一般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其實那東西沒啥味道。
“我上次給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嘛？”
兩人彙聚在一起，同向餘秋江家而去。
“你就真的不考慮下，”吳美芬還是不願放棄，“我真是帶著誠意。”
餘秋堂每次都能從吳美芬身上看到一股不亞於男人的魄力，這個時代，這個小地方，能出現這種女人，真是個例外。
“就是你來幫我忙啊，我最近將旁邊地方買了幾間，想著將我這店子擴大一些。很需要人幫忙，鎮鎮場子啥的，你有這個能耐。”
“現在去哪？”
“嗬嗬，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本事，還能堅持自己，比一般成年人都強太多。”
“嗯，我就說沒看到熊油，那你看這個價格咋樣，能接受嘛？”
餘秋堂其實心裡已經接受。
吳美芬和餘秋堂都沒想到梁師傅這麼激動，對視一笑。
“那這樣是話，我就說下，”得到老板的授意，梁師傅便有了憑借，微微沉思，道：
“這樣吧，我們分為兩部分，熊掌這東西，是單獨算的，我以前是五塊錢一斤，熊鼻子和熊掌一個價格，剩下其他的肉，就和豬肉一樣的價格，算兩塊錢吧。”
騾子車的速度並沒有比餘秋堂背著車子快多少，也是用了三十多分鐘來到鎮口。
“真不行。”
“啥好東西？”吳美芬就要掀開蓋在上麵的布。
吳美芬由衷感歎。
可要小心點。
收拾好後，兩人吆著騾子車朝鎮上趕去。
轉賬就簡單多了。
王浩峰還有點不好意思，兩人和他打招呼，他扭扭捏捏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天下的女人各色各樣，哪有什麼固定的模式。
吳美芬一驚，急忙將布拉開，看到車上分割為兩大扇的板肉，頓時驚得說不出話。
又博得吳美芬一番好感。
王浩峰笑笑，“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餘秋堂頓時理解了吳美芬的想法，這邊民風有點彪悍，街上人也亂的不成樣，吳美芬生意能做到這個地步，肯定是有點手段。
其實熊掌這玩意，說穿了主要成分就是膠原蛋白、脂肪、碳水化合物等，與雞鴨豬牛羊相比，它們在主要指標上相差無幾。
吳美芬還沒吭聲，梁師傅直接拍著騾車的車幫，“必須吃的下，我好久都沒做熊肉，再不做，那點東西怕是要忘光了。”
“熊掌四個，一共十九斤六兩，就算是二十斤吧，好算賬，熊鼻子約為兩斤，那就是一共二十二斤。
這比他想的要多很多，還有啥不滿足的呢。
香煙味彌漫在空氣裡，餘秋堂其實覺得很好聞……
“這倒也是。”
“哦，”餘秋堂略一沉思，想著給好兄弟出個啥主意，但想來想去，他其實也沒啥經驗，上一輩和米雅麗順風順水，也沒個啥波折，兩人鬥嘴的機會都不多。
餘秋堂之前其實想過，一斤豬肉現在價格是兩塊錢左右，熊肉按理說是比豬肉要更稀有，但熊肉卻是意外之物，並不像豬肉那樣費了功夫。
餘秋堂扛著裝熊皮的袋子朝野市走去。
到餘秋江家後，熊肉順利上車，割去熊油的肉大概還有二百七八十斤，但四肢和頭是單獨裝起來的。
能殺死熊的人，說自己是僥幸，確實有點謙虛過度。
實在是性子太老實了。
但其實。
梁師傅也笑嗬嗬地朝他打個招呼。
但這種事，就像是狗皮膏藥，黏到身上就難以洗乾淨。
餘秋堂注意到她其實不太會抽煙，吸進去的煙隻是過了一遍口腔，並沒有吸入肺內，用抽煙的人來說，這就是純純的浪費糧食。
一個溫柔的女人，妻子，往往讓會讓男人對婚姻有種簡單化的感覺。
“謝謝啦。”
“等下，我不是說多給一成的價嘛，熊掌和熊鼻子值錢是吧，那就五塊五塊每斤，其他肉算兩塊二。”
但他沒有立刻表現的很興奮，而是繼續保持思忖的模樣，沉思幾十秒後，笑道：“行，就按這個價格吧。”
餘秋堂下意識提醒幾句，他是知道熊掌難做的，但很快就想到，人家梁師傅說以前做過，並且敢直接要求收下貨，肯定就不是等閒之輩。
要不然為什麼會把穿山甲差點給吃滅絕了呢。
熊掌和熊頭單獨算錢。
這個季節，白楊樹的葉子已開始飄落，地上積攢了厚厚一層黃葉，一群人在樹縫間，黃葉上，正在吵來吵去地商量買賣。
餘秋堂直接略過其他人，找到在人群裡雙眼如梭的老秦頭，看到餘秋堂以及他肩膀上的袋子，對方眼睛一亮，急忙迎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