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堂和餘秋江小跑著,快速朝餘得水家跑來,餘秋堂手裡牽著那隻大黑狗,背上背著槍,餘秋江則是拿著弩和侵刀。
那截從餘秋原家裡帶的繩子,隔一段距離,就給大黑聞聞。
這隻獵狗性格很好,脾氣也討人喜歡。
也很有靈性。
而且從它的體型來看,它不是那種擅長撲咬的頭犬,而是追蹤犬。
這種犬的嗅覺和聽覺尤其靈敏,剛好符合餘秋堂他們此刻需要。因為餘秋堂和餘秋江是他的救命恩人,它似乎有報恩的心,特彆聽他們的話。
不需要特殊教導,隻是簡單做一些指令,它就立刻明白餘秋堂的意思。
餘秋堂暫時還不知道,騾子最終跑到哪,所以特意背上他的五六半,萬一需要進山使用。
這邊的槍支彈藥管控嚴格,槍還好說,子彈就相當緊張,老柳給他半箱子彈,也就四百多發,每次用起來,他都比較愛惜。
前幾次進山,一般都帶10發子彈。
想著使用的時候,能不開槍儘量不開,實在需要開槍,也會保證彈無虛發。
但通過上次獵熊,他覺得可以節約著用,但準備還是需要做準備點。不然萬一遇見點危險,沒有子彈,那槍就能做燒火棍用。
反而還不如一把刀或者斧頭呢。
餘秋江本來在打鐵,知道消息後,也不放心他一個人進山,大半夜入山本來就是忌諱,夜晚的山可比白天危險度提高的不止一星半點。
但他也知道,餘秋堂就是這樣一個人。
要是不知道那便算了。
既然知道了,又是自己的三叔,哪能袖手旁觀呢。
餘得水也是餘秋江三叔,但因為父輩關係,餘秋江對餘得水存有很大怨念,並沒有多少情感。
願意跟著一起去,純屬是不放心餘秋堂。
餘秋江的鐵匠鋪剛好在隊裡,也是村裡最南邊,餘得水家在北邊,兩人帶著狗一路小跑,也是花費十幾分鐘才到分叉口。
原本搜尋的非常小心的大黑狗忽然顯得很急促,拽著餘秋堂就向前跑。
“狗有反應了。”
餘秋江說。
餘秋堂也這麼認為,前麵是一片還沒有收割的高粱地,沉甸甸的穗掛滿高粱杆。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烏壓壓的紗帳。
這地方因為地勢平坦,又靠近水渠,算是隊上成色比較好的地,一般都是種些西瓜啊,葫蘆等經濟作物,過幾年會回茬,分批種點高粱或者玉米。
餘秋堂小時候和幾個堂兄弟,以及發小也經常喜歡鑽到裡麵到處晃蕩,尤其是在附近偷個西瓜或者玉米啥的,那就更是很舒服了。
幾個圍坐在一起,大快朵頤。
如果是能生吃,肯定就直接拿起來啃,若是不能生吃,也可以在地裡挖個小洞,做個簡單的烤爐,就能來個原味的燒烤。
若是被人發現,也沒關係,可以直接從高粱地直接跑到前麵樹林裡,樹林的儘頭就是山腳,要從山腳裡找到一群孩子,那是相當的不容易。
一群孩子裡,總有些比較活潑,餘秋堂以前就不是那種能主動跑到前麵的人,基本都是夥伴或者兄弟們做什麼,他就跟在彆人後麵做。
要是真犯錯挨打,反正也是跟著一起挨。
所以兄弟們也不排斥他,基本還能跟大家混在一起。
要獲得小夥伴們認可其實很簡單,就是要顯得很講義氣,不說一起吃東西吧,反正挨打要一起安排。
黑狗跑到高粱地邊上,絲毫沒有停止的想法,貓著腦袋,就準備直接衝進去。
餘秋堂使勁拉住狗子,看著烏壓壓的高粱地,微微有點擔心。
山村裡的父母,從小就教育孩子,晌午時,黑夜裡,高粱地裡不可去。
意思是,在正晌午,尤其是太陽高照,一兩點這會,還有半夜裡,孩子們千萬不要進高粱地裡,裡麵可能藏有野獸。
很多沒在農村生活人的不明白,大中午的,是太陽那麼高,地裡能有什麼危險。
但隻要在這個時候,站在這樣一片地看看,就立刻能感覺莊稼地的壓抑感,就仿佛裡麵真藏著什麼凶猛的野獸,準備等人進去被撕咬成碎片。
這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附近鄉鎮,村子,凡是被野獸叼走的孩子,大多都是晌午,真正在晚上被叼走的反而很少。
例如村裡隔壁村裡,早些年有個孩子被金錢豹叼走,就是晌午在水渠邊玩,豹子從玉米地裡衝出來,將孩子叼走了。
當時附近地裡還有乾活的人。
好多人都看到豹子叼走人,但衝進去卻很難找到,還是讓有經驗的獵人,帶著獵狗循著氣味,一直摸索到山裡。
但金錢豹是附近山脈最頂級的捕食者,速度快,性格狡猾,戰力強,憑借著山裡熟悉的地形,好幾個獵人聯手都沒辦法,還是請了個老護林員,是個神槍手,將豹子打傷,熏死在山洞裡。
但孩子找回來時,脊柱已經被咬斷,最後還是沒有活過來。
“進嘛?”
餘秋江麵沉似水。
本來還有幾天就到八月十五,如果有月亮的話,應該很亮,可偏偏今天是個陰天,山野裡黑的能嚇死人。
兩人走了許久,餘秋江才勉強能適應點黑暗。
餘秋堂則稍微好點。
“進!”
餘秋堂深吸口氣。
事情堆到這裡,不進去肯定不行,不管是生是死,都必須幫三叔找回騾子。即使是被什麼咬死了,哪怕賣肉也能挽回點損失。
要不然,一千多塊錢,三叔家就算再會過日子,也不是短時間內翻身。
他們可不像自己,就跟開了掛似的。
“那就進。”
餘秋江基本一切都聽餘秋堂的。
他性格沉穩,在外麵不會亂動,關鍵的時候能保持理智,是三人小組裡餘秋堂堅實的後盾。
相對之下,王浩峰就冒失很多。
但這也跟人性格有關。
人都是複雜的,綜合的,也不單單是體現在進山打獵上。
餘秋堂結交朋友,主要還是看人品。
不看本事。
再大的本事,人不行,那也白搭,他都會敬而遠之。
得到餘秋江的支持,餘秋堂再無後顧之憂,放鬆一些狗鏈,大黑狗立刻衝入高粱地裡。
幾乎是拉著餘秋堂前行。
“江哥,跟緊點。”
餘秋堂喊了聲,沒有再限製狗子的意思,跟著就是一路狂奔,餘秋江急忙跟上。
狗子身體小,能在高粱行裡穿梭,但餘秋堂身材高大,障礙物很多,又因為被高粱遮擋,他不得不弓著身體,才能看到前路。
奔跑的相當辛苦。
也幸虧是他耐力好,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這才能一路堅持下來。
跟在他身後的餘秋江就舒服多了。
他隻要保證跟著餘秋堂就行。
餘秋堂這麼大的目標,可比狗子好抓太多。
跑了幾百米後,狗子突然停下來,開始左右前後四處聞。
不住抬頭看看遠處,似乎有點拿捏不定。
餘秋堂便拉住它,也開始四處搜尋和摸索起來。
這一停下來,沒有新風到跟前,才發現這個位置周圍都有股騷臭味。
這可不是狐狸的味道,而是真正的驢尿。
很快他又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小片高粱被壓折,高粱地中間種的豇豆也被踩得亂七八糟,很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某種小範圍的廝鬥。
他摸過去想仔細查看,卻發現實在太黑,即使是他也很難看的清楚。
後悔走的時候太急,沒有跟餘秋原要個手電筒。
正發愁呢,忽然眼前一道亮光。
也不知餘秋江從哪裡摸出一個手電筒,對著他晃。
他欣喜若狂,急忙接過來。
“江哥,你真是太可靠了。”
餘秋江笑笑。
他從小帶著妹妹長大,既當哥又當爹,沒有大人可以指望,什麼都要自己顧及到。
久而久之,就養成這種細致的性格。
餘秋堂將手電筒打開,撥開附近的野草和豇豆藤,這才發現,之所以能聞到很濃重的騷味,是因為騾子將這裡當成廁所,好一頓拉。
而且,看樣子的,騾子當時肯定非常恐懼,直接給嚇尿了。
但奇怪的是,除了騾子的痕跡,這裡卻好像沒有留其他任何動物的痕跡。
因為最近也沒下雨,地麵都是乾土,就連動物的爪印都沒留下。
“咋樣”餘秋江湊過來。
餘秋堂搖搖頭,神色嚴肅,“有點奇怪,騾子被嚇成這模樣,這地上咋沒其他東西的爪痕?
能有什麼野物,這麼厲害?”
餘秋江開始也搖搖頭,但很快,他突然喊道:“或許不是啥野物啊?”
“不是野物……你說是人?”
“是啊,我看你是整日想野物想多了。騾子這麼大的個,這山裡除了豹子,還有什麼能嚇得他到處拉屎撒尿,就是狼來了,也做不到吧。”
所謂旁觀者清,餘秋江罕見地提出見解。
餘秋堂一想確實是。
咋就把人給搞忘記了,先前三叔就說是人拉走的,隻是他當時看那個繩子,也不像是人割斷,所以就默認為是遇到什麼野物。
難道真是想多了?
如果是人的話,那就好解釋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