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意識到,後麵可能要每天麵對這樣一個母親,那可咋辦啊,簡直是無邊無儘的折磨。
“快,先扶娘起來。”
他之前隻是覺得,這個老太太和這個年代很多其他老太太一樣,就是倚老賣老,仗著是家族裡的老人,利用著孩子的孝順,不斷作妖。
“你看這……”餘得水隻覺臉上發燙,急忙說:“大哥,還是放我們家吧,我們都在家裡,照顧起來也方便,你那邊……”
“大哥……”
美蘭,最近就辛苦你點,娘是這個樣子,她也是身不由己,我們做兒女的,也不能說老娘生病,就嫌棄她吧。”
“都是不省油的燈,一個個的!”老太太從炕上下來,被兩個兒子攙扶著,側麵還跟著一個兒子,顫顫巍巍邊走還邊責罵。
母親曾經有一段時間,特備響應號召,基本無心管家裡的事,最小的弟弟妹妹都需要餘得金照顧,所以他其實對餘得土感情很深。
這時,餘得金才和餘得木將餘秋江拉住。
要說他對老太太的感觸,其實很平常,沒有過多親情,但也沒有什麼特彆不滿。
他剛才一瞬間,甚至想著乾脆讓餘秋江過去揍老太太一頓,讓她那張嘴收斂收斂。
也不知是否因為病症影響,老太太今天簡直逆天了。
“娘,你咋了?!”餘得水驚得大喊。
但她們基本都是功過參半。
“沒辦法,先把人弄過去再說。”餘得金也發話了。
餘得金儘量用身體遮住母親,而餘秋堂也下意識遮住餘秋江,就想讓他們暫時分開。
“秋江,你也長大了,知道這很多事,都是陰差陽錯……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
“好的,爹。”
“困什麼困,我不困,你個臭小子,你不是和他一直混在一起嘛,那你給他說,讓他趕緊和那個賤貨斷了。”
可。
“大哥,你扶著娘的頭,山子去倒點水來。”
結果,沒想到弟弟直接走了極端。
餘得木和餘得水都有些為難。他們都知道餘得金家的實際情況,於心不忍。
“娘!”補位的餘得水急忙撲過去將老太太扶起來。卻見老太太麵色鐵青,牙關緊咬,嘴唇和臉皮都直哆嗦。
隻是這下,氣氛變得沉悶許多。
“就這樣吧,老三,娘暫時先放你這裡一段時間,我那邊騰出位置,我來接娘過去。
餘得木首先去攔,可他一個做生意的人,手裡哪有什麼力氣,直接被餘秋江順勢攔到邊上。
餘秋堂想起老太太本來脾氣就大,但以前嘴也沒有這臭,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掩飾,現在老年癡呆了,直接放棄約束,暴露出本性。
“秋江!”
“山子,快,把你奶的藥拿來!”
“對對對,帶到隔壁,炕燒熱著呢,”餘得水這才湊過來,賠笑給老太太,“娘,困了啊,咱去睡覺行不?”
此刻真正難受或許隻有二叔吧。
“美蘭說的也對……”
天底下還有你這樣狠毒的娘嘛,你逼死人都不行,現在還抓出來說。”
餘得金看了眼餘秋堂,歎息道:“我們家老二正在建房,等搬出去後,能空出幾間窯洞,把娘安頓在裡麵沒問題。”
高美蘭的毛衣也不打了,王曉琴臉上的揶揄也消失不見。
餘得木急忙吩咐大家,眾人齊心協力將老太太送回炕上,卻見老太太眉頭緊蹙,嘴唇哆嗦個不停,情況不是很好。
真是可笑,你們今天還拉著我商量贍養的問題,我贍養個屁啊。從此以後,我和她恩斷義絕,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一使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餘得金和餘得木都被摔到一旁,而老太太早被搖得暈暈乎乎,再被這樣一推,直接倒在地上。
餘得土那事他開始有點拿捏不準,到底是站在母親這邊,還是幫著弟弟勸說母親。
她真的能作啊。
唉。
就連一直帶著揶揄神情看笑話的王曉琴也急忙捂住衣服,側身躲避。
“娘,你就彆說了啊!”餘得水頭都要炸了。
不過娘既然有病,那我們就要集中想辦法,日常照顧還行,給娘看病,我一家可出不起這個錢,我們家過的啥日子,你們也都知道!”
這老太太……
餘得水見狀,輕輕拉拉妻子袖子,給她不住地使眼色,可高美蘭很理智,將丈夫手甩開,淡淡地說:“今天既然大家夥都在這裡,事情就要說清楚,要不然後麵有矛盾,傷了感情,反而不好是不?”
可若直接將這個想法提出來,那高美蘭同樣會說,為什麼這麼多孩子,最後偏偏要放到她們老三家。
“我把你們一個個含辛茹苦養大,就是這麼對我的,有沒有良心,一群沒良心的東西。”
這話高美蘭問的有道理,但沒情理,如果她覺得麻煩的話,那這麼多年,自己照顧母親,不也一直承受著麻煩。
這壯的跟頭牛一樣,若是衝動起來,鬼知道會有啥事。
他沒有責怪餘秋江,但言語裡還是帶著幾分提醒。不止是說給餘秋江,也說過給其他人。
“秋江,你冷靜點,你奶是病了,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快拉住他!”
眾人都齊齊看向他,一邊的陳美娣下意識喊道:“你說啥啊,我們家裡哪還有位置?”
這要是旁人,怕不給人打的粘在地上。
好像也不儘然。
既然老太太已經安靜下來,大家又開始恢複平靜,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
餘秋江沒去原來的位置上坐,固執靠在門口,臉上氤氳密布,似乎陰沉的能滴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