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米文忠這樣,餘秋堂也是暗暗歎息。
他隻是做了點應該做的事,就能讓米文忠這麼開心。
可見他日常受到多少冷眼。
真是不容易。
最後他讓米文忠統計下費用,等做完半個月,就先結半個月的工錢。
讓大家在這種小事上,獲得一些幸福感。
等米文忠走之後,餘秋堂便和餘秋原一起三叔家看奶奶。
當然是喊了餘秋江,也毫無例外被拒絕。
責任是責任,情緒是情緒。
願意一起出去幫著捕麝,就已經是餘秋江最大的忍耐。
多不了一點。
餘秋堂和餘秋原都懂他,也沒糾結。
打回來的東西暫時就放在餘秋江這裡,兩隻大麝被放進籠子裡,這些家夥跳的很高,跑的也快,一般院子根本關不住,要想養它們,必須專門建設特殊的高牆。
它們很喜歡陽光,所以也不能養在室內,否則存活率會很低。
麻煩著呢。
正是因為這麼難搞,一直到後世,人工養麝也一直是個難題。
“嘭嘭!”
大門扣響。
“娘,開門,我們回來了!”餘秋原朝裡麵大喊。
很快就聽到裡麵急促的腳步聲。
高美蘭拉開門,看到門外兩人,站在黑暗裡差點啜泣,急忙拉他們進來。
“他爹啊,兒子回來了,還有堂堂。”
餘得水打裡麵也出來了,大冬天的,隻穿個大褲衩,看得出相當激動。
“你說你們這幾個孩子,不是說兩三天嘛,咋一進去就這麼多天,我們這些做老人的做擔心。”
“娘,你擔心啥啊,不是有我堂哥嘛。”
“你說的什麼胡話,你堂哥比你能大多少,不都還是個孩子,過的是正月的歲歲是吧?”
餘秋堂無奈點頭。
“快讓他們進去暖暖,站在門口說啥呢!”
餘得水在邊上說道。
其實其他人還好,就是他穿的少了,這會冷的不行。
“等下!”
高美蘭卻攔著住兩人,跑到廚房端來個臉盆,裡麵放著一些麥草,她用火柴點燃麥草,“來,你們兩個過下火盆,驅驅山裡的妖精。”
“娘,哪裡來的妖精啊,啥年代了,你還搞這個……”
“廢話這麼多,叫你過就過,不過就不要進屋子,我們還好,等下把你們滿身的山氣帶給你奶,你還嫌我侍候的太輕鬆?”
高美蘭攔截在門口,餘秋原沒辦法,隻好從火盆上邁過去。
“堂堂,你也來。”
餘秋堂倒不排斥,入鄉隨俗,這種事情信不信沒關係,隻要能讓長輩放心就好。
過完火盆,走過照壁,餘秋堂和餘秋原直接來到奶奶睡的西廂房。
剛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味道,似是尿騷味。
房間的闌乾上放著一盞煤油燈,燈光暗淡,像是很小的豆豆,隨時都可能熄滅。
奶奶安靜地背門躺著,一動不動。
餘秋原皺著眉頭,看了眼餘秋堂,餘秋堂立刻明白他什麼意思,輕輕在他耳邊說:“這是老人味。”
沒有照顧過老人的人不知道,老人身上有股濃濃的老人味。
餘秋堂知道,因為他照顧過老人,而餘秋原卻不清楚,還以為是母親沒有照顧好,頓時心裡暗暗埋怨。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他成熟的一麵。
餘秋原也不是笨人,轉瞬就明白他的意思,便收斂了不滿。
“奶!”餘秋堂喊了聲。
芮二妹沒有反應。
餘秋原也跟著喊了聲,芮二妹還是沒反應。
兩人麵麵相覷,急忙跑到奶奶的正麵。
卻發現奶奶似乎沒什麼事,甚至都沒有睡著。
她靜靜地躺著,盯著煤油燈的燈光,不知想什麼。
“奶,你好點沒?”
餘秋堂再次問,這次提高一些聲音。
“啊?”
奶奶仿佛突然從驚醒,才開始眨巴眼睛,看是兩人,臉色並沒太大變化,“你們兩個啊,這些日子忙啥呢,躲著不見我這個老家夥,是不是嫌我太煩,不想理我啊?”
“不是不是。”餘秋原急忙擺手搖頭。
他這個慌亂的模樣看在芮二妹眼裡,她難得露出幾分慈祥,“你這孩子,說話要有個說話的態勢,你看看你的樣子,搖頭擺尾的,哪像個大小夥子?”
餘秋原被說後,立刻站的直直的。
仿佛一個即將受家長雷霆教育洗禮的小男孩。
芮二妹不再理他,又將目光轉移到餘秋堂身上,“你爹給你看媳婦沒?”
“啊?”
餘秋堂沒想到老太太思維這麼跳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啊啥啊?這麼大的人了,不趕緊物色媳婦,還等啥?”
芮二妹聲音提高幾許。
餘秋堂無奈,隻好老實交待,“有這個意思,但不知道人家姑娘咋想的?”
說話時,眼前自然出現米雅麗模樣。
“看好的姑娘,就讓你爹找人去說,不要婆婆媽媽,到頭來人家跟人一走,黃花菜都涼了。”
“嗯,知道了。”
芮二妹說完,又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後突然說,“老五家那孩子……”
餘秋堂跟聲,“大夫給你開的藥不是有麝香嘛,我們三個一起進山,這才搞回來。”
“進山去了?!”
芮二妹微微一驚,“你們這個年齡咋敢進山,那山裡啥都有,多危險。我要不要那個什麼香都無所謂,黃土埋了半截身子,還有啥看不透,該死就死,活著也是遭罪。”
“你說這話乾嘛呢,你好好活著多好,孩子們都孝順,我們這些孫輩也都聽您的話,有啥過不去的,說這些喪氣話。”
餘秋堂並不是程式安慰,而是有感而發。
奶奶這一輩,就還有奶媽和外婆,爺爺和外公都已去世。
這種老人還在的時候,不管脾氣咋樣,總是一個念想,有個老人還在,等突然有天真的沒了,再回想以前的事,總不禁會讓人黯然神傷。
“我造孽了啊。”
芮二妹突然歎息聲,看著餘秋堂,“你們還小,不懂那時候的事,那個孩子恨我是應該的。”
餘秋堂不知該說啥。
“這都是報應,肯定是我那苦命的小兒子,心裡怨恨著我,才讓我變成現在這樣,寫是他在懲罰我。”
“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