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今日天下細雨,閒來無事,餘秋堂端著個馬甲坐在房簷下,看著細雨迷蒙,像似煙霧一般彌漫在田野裡。
他轉回臉,對米雅麗笑笑。
“沒什麼,就是發呆。”
米雅麗在他身邊蹲下來,也看著遠處,靜靜幾十秒後,她說:“等大房上梁後,這邊院子就剩點收尾的事,高興不?”
餘秋堂笑道:“你呢,高興不?”
“我?”米雅麗一怔,隨之笑道:“高興啊,我可以拿到工錢回家。”
“回家讓你那麼高興,難道是住在這裡,委屈了你?”
米雅麗又笑笑,沒有說話。
兩人又沉默片刻。
還是米雅麗說,“餘秋堂,有時候我真看不懂?。”
“是嘛,指的哪方麵,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很簡單的人,還想著在人麵前裝深沉點。”
“你不需要裝,很多時候,我覺得你就是很深沉。”
“例如呢?”
“例如現在。”
“怎麼說?”
“餘秋堂,”米雅麗輕笑道,“你沒有注意到周圍其他十八歲小夥子的樣子吧?”
“?”
“你看,除了你之外,其他小夥子不管日子過得咋樣,家裡貧貴富賤,人本身就是充滿活力,對好日子充滿向往的。”
“那我不是?”餘秋堂笑道,“我不也在一直追求好日子,要不然,我建這個院子做什麼?”
“咋說呢……”
米雅麗微微思忖,“你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彆人建設院子,是真心覺得這個院子能讓他們日子過得更好,更有麵子。”
“那我呢?”
“你嘛……”米雅麗看著他的眼睛,“你給我的感覺是,建設院子,隻是你應該做的事,就好像你餓了就要吃飯,困了就要睡覺一樣。
依我看,你其實並沒有從建設院子裡得到太多的滿足或者幸福,而是把建設院子,看作和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平常的事吧。”
餘秋堂一驚。
他怔怔地看著米雅麗。
她的話語,雖然帶著微笑,語氣也很溫柔,聲音很好聽,但聽在他耳朵裡,卻似驚雷。
謊言從來不會傷人。
能讓人破防的,永遠隻有真相。
“餘秋堂,我能說句更嚴重的話嘛?”米雅麗繼續說。
“當然可以。”
“和你越熟悉,我就越覺得,你似乎不像是要固定在這個世界的人,你就像一個過客。
看起來你很努力去融入這個世界,但骨子裡卻有種疏離,就像似漂浮在生活之上。
以至於,我有時候甚至分辨不清,我靠近,看到你的你,是否個真實的你,難道不會是你刻意表現出來,扮演的一個形象……”
突然,米雅麗停住了。
她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麵露慚愧,“不好意思啊,我說了太多……”
她解釋的有些慌亂。
轉頭看著雨幕。
果然,下雨的日子,總會讓人情緒格外濕潤,要不她應該說不出這種話。
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沉悶。
隻有細雨敲在樹葉上,簌簌的聲音。
“這怕是,今年最後一場雨了。”餘秋堂起身,將馬紮讓給米雅麗。
“我不坐,你坐吧。”
“你不是說我沒有質感,那試試我坐過得凳子,有沒有溫度?”
米雅麗看他眼,無奈苦笑。
笑容總能化解很多尷尬。
餘秋堂也笑笑。
“麗麗?”
“嗯?”
如今的米雅麗已經習慣餘秋堂這樣喊她。
剛開始喊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尷尬,仿佛他成了她的長輩,也糾正過很多次,但餘秋堂根本不改。
於是每當他喊的時候,她就躲避著不答應。
可一次兩次還能躲避,總有些不經意時,她還是當了。
慢慢也就習慣下來。
但還是有約法三章。
不能在有第三人的情況下喊她,隻能是兩個人私下裡稱呼。
餘秋堂便答應下來。
單純的米雅麗願意是擔心其他人聽到不好意思,但餘秋堂卻更是開心,這不剛好讓麗麗這個稱呼,成為他的專屬。
“你喜歡這個院子嘛?”
“挺好的,寬敞,房子多,住著舒服,以後有時間了,你還可以在院裡做個花園,栽很多花,牡丹月季啊都蠻好……”
“那以後你就栽吧,喜歡栽什麼都行。”
“真的啊,那我……”
她突然又刹車了。
一個不留神,就被這家夥帶到溝裡去。
你們家的院子,我種什麼花啊,我又不是你們家人。
“麗麗,等這段時間忙完……等明年吧,我就去上門提親。”
“啊!~”
米雅麗陡然一驚,心跳的厲害。
“你……”
“我沒和你開玩笑,是認真的。”
餘秋堂看著米雅麗,眼神溫柔,又帶著淡淡的憂傷。
“我想娶你。”
“這個……我……我不知道。”
米雅麗緊張的臉都紅了,想立刻抽身跑回房間,卻不知是否真能這樣做,顯得很沒禮貌。
但是她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已經不知道說什麼。
“我很喜歡你,你呢?”
餘秋堂又問。
“我……我……”
她不知道,她的腦子壞掉了。
天啊。
誰來救救我,我該怎麼回答呢,喜歡,不喜歡,喜歡,還是不喜歡?
正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
本來不重的步子,卻如震雷砸在兩人耳裡,將緊張的氣氛撕開個口子。
“秋堂兄弟,你在這呢,麗麗你們聊天啊?”
原來是米文忠。
他一手拿著個饃饃,一手拿著根大蔥,笑嗬嗬的朝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