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
“大嫂,我看這孩子挺好,”脫潤秀打斷大伯母的話,“不要再為難他了。”
大伯母嘴唇動動,再沒說什麼。
但臉上那股假笑沒了。
隻是淡淡的,冷冷的,看起來很不高興。
餘秋堂看眼米雅麗,真是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摻和進來他們的事,卻見米雅麗站在身後隻是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他隻能猜測,這裡麵還有內情。
高美蘭見狀,這才重新放下情緒,彆人不熟悉她,餘秋堂和餘春桃可是知道自己三嬸的脾氣,擔心她一個沒忍住,上前就扇對方巴掌。
餘春桃更是輕輕拉著三嬸的衣服。
俗話說,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要不民間為什麼有媒婆兒這種職業呢?
不僅僅是他們認識的人多,消息靈通,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就像以前妓院的老鴇一樣,她們隻想賺錢,隻要能把錢賺到,其他都不重要,臉皮厚著呢。
要今天是個媒婆,不管這個大伯母怎麼說話。媒婆都不會生氣,肯定還會向著她,讓事情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但是,三嬸畢竟不是媒婆,性子又火爆,能這麼壓製住已經是相當不容易。
餘秋堂覺得,一直這麼壓著也不是個辦法。
如果不能趕緊把事情搞定,遲早要出大事。
若是其他事,他都能出麵解決問題,但現在這個場合有些特殊,他實在不能表現的太過強勢,嚇到對麵憨厚老實的二老。
就在這個為難的當頭,隻見脫潤秀突然笑道:“這樣,他嬸子,閨女還有秋堂,你們早上出門早,肯定沒有來得及吃飯。
這樣吧,中午就到我們家吃飯。剛好趁這個功夫,我和他爹再想一想,這事情畢竟是大事,可不能草率做決定。”
說著,還拉拉身旁的大伯母,“大嫂,一起去幫忙吧,我不是前兩天鋤地的時,把手筋給裂了嘛,現在還不能使力,一出力氣就疼得慌,擀麵肯定擀不成。
你不是擀麵擀的好嘛,幫咱們擀頓麵吃吃,好好招待招待客人。”
大伯母聽她這樣說,也隻好跟著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被拉出了,兩人剛走到門外,脫潤秀又喊米雅麗出去,並且讓米佑塘招呼客人。
於是,房間裡隻剩下一家三個人,外加一個米佑塘。
餘秋堂知道米佑塘是啥性子,所以沒有主動找他說話,高美蘭可不知道,還是按部就班和米佑塘討論起“三大件”等具體要求。
但她很快也發現了,不管他說什麼,米佑塘幾乎都沒什麼意見,隻是跟著複合。
他說的最多的隻有幾句話:
“行,就這樣。”
“我看也差不多。”
“這樣就行了。”
“這個我沒有沒有意見。”
“他們同意就好。”
高美蘭一口氣說了不少條件,本來原計劃還想著她提出來,米雅麗父母肯定會討價還價,要求提高標準,她朝下講一部分價,最後在中間找個合適位置達成共識。
可萬萬沒想到,她不管說什麼,米佑塘竟全盤答應,就仿佛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而不是討論米雅麗的終身大事。
說著說著,高美麗蘭也有點兒不自信了,利用上廁所的機會,將餘秋堂和餘春桃拉出去,三個人緊急開了提親小組會議。
會議主要針對米佑塘和脫潤秀兩口子是否真有意願嫁女兒進行展開。
餘秋堂當然知道二老就是這個性格他沒有什麼顧慮。
餘春桃則是認為暫時還不明朗。
有可能對方也在猶豫,不管是脫潤秀做飯,還是米佑塘這樣簡單應對,不提出要求,都是緩兵之計。
很可能說明,他們這邊對餘秋堂沒興趣,壓根就沒有提要求的意思。
高美蘭則是認為,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大伯母。
因為處於提親這個重要階段,米雅麗父母肯定心思很焦灼,同意或者不同意,在腦子裡麵反複盤旋,無法最終決定。
那這個時候,突然多出大伯母一些負麵的引導,極有可能把他們的思緒拉到反方向去。
要不然,脫潤秀去做飯的時候為什麼要拉著大伯母和米雅麗,隻留下一個一點主意都不拿的男人。
可能就是她們私下裡去討論了。
高美蘭認為,既然她們能談,那咱這邊也不能閒著,正好趁機看看他們家地方,挑點毛病出來,等下再次談判,也多出許多憑據。
說著,拉著餘春桃以四周看看為由,讓米雅琴帶著開始轉悠起來。
餘秋堂拿她們沒辦法,自己來到門外,坐在核桃樹下回想往事。
米佑塘和脫潤秀去世後,就埋在這棵核桃樹下。
核桃樹原本是從另外一棵樹繁衍移栽的幼苗,卻不知不覺裡,越長越好,漸漸地超過母樹。
後來老樹因為年份太老,再一次雷雨襲擊中,沒有堅挺過去,被直接劈開成兩半。
裡麵原來早已空空如也。
脫潤秀認為這是不吉祥,肯定有快要成精的長蟲綁在藏在其中,老天爺看不過去,直接劈死了它。
樹也跟著遭殃。
反正不過啥原因,老樹最終化為鍋底的柴火,還被米雅琴嫌棄沒有燒勁。
而這棵小核桃樹,一躍成為家裡唯一提供核桃的來源,漸漸被脫潤秀格外重視。
每年到核桃豐收季節時,年邁的她總是會端著個馬紮坐在門口盯著,不讓其他野孩子們糟蹋。
等到核桃成熟,她會親自將皮剝掉,核桃曬乾,按照孫子和外孫們的數量,分為很多份。
當然不是均分。
在她的心裡,當然不是所有孫子輩分的都一個等級,很明顯,她對孫子更喜歡一些。
而外孫裡,最疼愛的是餘秋堂的大女兒和大兒子。
大概是因為她最操心的是小女兒,最心疼的卻是跟著餘秋堂受罪的大女兒。
相對來說,二女兒家裡日子過得好,她就基本不操心,甚至覺得二女兒家的兩個孩子,也不缺這些吃貨,所以準備的袋子最小。
餘秋堂想著每次帶孩子們過來,提前叮囑他們不要拿外婆的東西,嶽母卻總是會偷偷找理由將孩子們叫到她的房間,再出來時,口袋早已變得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