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著你沾光,現在我就是王家莊最惡毒的女人,人家都在說我,你看看那個王曉琴,她把男人都給逼死了,她還是有多狠心。
你!!
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然後就是一陣拉扯,餘秋堂壓製住進去的衝動,隻聽父親開始還在耐心勸說,慢慢聲音就大起來。
“曉琴,事情已經發生,老四他人都沒了,說這些話還乾啥,還是看看咋把人拉回去,早點入土為安吧。”
“拉回去,我還要拉回去?”王曉琴卻仿佛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我拉他回去乾啥。”
餘得金被搞得有點不會了,“這是你男人,現在人沒了,你怎麼都要把人帶回去埋葬啊,總不能一直放著太平間。”
“誰想拉誰拉,反正我不管,他要是正常死亡,怎麼都好說,我肯定把他風光大葬,如今這個鬼樣子,我管不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不要說氣話啊,你不管的話,我這人難道還一直放在這裡不成?”
“反正我管不了。”
王曉琴說著,突然一把拉開門,準備和那個兄弟離去。
餘得金卻下意識伸手去抓,結果那個兄弟一把攔在前麵,將沒有防備的餘得金直接推倒在門口。
剛好上半身露出門外,下麵半身還在太平間裡麵。
“都說不管了,還拉拉扯扯做什麼,難道你們姓餘的人,自尋短見,還想著埋我們王家的墳……啊!”
那人還指著餘得金說呢,根本沒有防備到餘秋堂,哪個血性的男人看到父親被人傷到,能袖手旁觀。
何況餘秋堂早就看他不順眼。
他也不多說,直接一腳將那人踹翻在地,然後又將前來幫忙的王曉琴推開,腳踩在那人身上,質問王曉琴,“我四叔為什麼要喝藥?”
“餘秋堂,反了天了,你個小輩敢對我動手!!”
餘秋堂冷冷地看著她,“你不知道?”
王曉琴剛要叱罵,餘秋堂猛然腳下使力,立刻踩的那個人十分呲牙咧嘴,張嘴就罵,可餘秋堂直接不慣著,腳踝一撇,直接用腳後跟踢到他嘴上,當場就將嘴唇踢破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
王曉琴也有點怕了。
就像餘秋堂不熟悉她,她自然也不熟悉餘秋堂,以前隻覺得這個侄子沉默寡言,好像最近出了點風頭。
卻沒想到,他還有這麼狠絕的一麵。
“應當是我們想問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這人是不是你們家的,不管他生前怎麼樣,現在人死了,你們當妻子的,做兒子的人,半天不來,來了就這個尿性,你們心都是石頭做的?”
“管不管,也是我們家的事情……你,你管我們呢?”
“你看看我能不能管,這裡躺著的是我四叔,我隻知道他一個大活人,突然喝藥了,你說你們家裡沒有一點原因,問問有人信嗎?”
王曉琴看眼地上的兄弟,再看餘秋堂麵色淡漠,知道今天想來硬的肯定不行,隻好語氣軟了下來,“秋堂啊,你先將你叔放開,讓他起來,我們再慢慢說啊。”
餘秋堂低頭看眼腳底下的男人,“你起來後,老實站在邊上,再乾亂說話,我撕爛你的嘴。”
然後將腳挪開,“一邊去。”
那男人惡狠狠站起來,嘴唇動好幾下,最後還是沒敢說出來。
乖乖站在王曉琴身後。
剛才被餘秋堂踩在腳底下,他也嘗試過反抗,但根本沒力氣,就仿佛一隻大象蹄子踩著他,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心裡已經有數,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輕易還是不要正麵對。
“秋堂啊,剛才我也是心急,一時說氣話罷了,你說說看,我們家的人,我們能不管嘛,我這不是回去要和族裡商量商量嘛,要是族裡不同意,我也無法將你叔埋進我們王家祖墳是吧?”
餘秋堂皺緊眉頭。
這事雖然不甘心,但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
這邊不同的村子,埋人的方法都不同。
他們村是埋在自家地裡或者亂墳地都行,而王曉琴既然這麼說,那她們村裡,大概率是按照家族埋。
若是沒有族裡最有話語權的人招呼,還真是沒辦法埋進去。
這種大家長製,八九十年代還是比較盛行。
甚至到了兩千年以後,都還有很多地方,依然保持著家族的習慣。
族裡人們相當於是受製於兩套法度。
國家的法律是一套,自家的族規又是一套。
甚至很多時候,因為法律管不到那麼細致,反而是族裡的規矩起了穩定作用。
要說落後嘛,肯定也是。
卻是誰也無法突然改變這種狀態。
“那你們要商量多久?”
“儘快,儘快,”若不是四人就在旁邊,王曉琴甚至要陪個笑臉。
餘秋堂注意到她臉部肌肉的變化,頓時心裡暗暗歎息。
“行吧,明天這個時候,你們還是不拉人,我們就拉回了。”
“行啊行啊,你們可以……哦,我們肯定提前就決定好。”
王曉琴沒有壓製住的瞬間放鬆,再次刺激到餘秋堂。
他看著麵前兩人,心裡再次對四叔湧上一股濃濃的同情。
這個男人,真是活在太卑微了。
“那……我們先走了,大哥,秋堂,這邊的事情就麻煩你們看著。”
王曉琴說完,仿佛是擔心被拉著不放,扯著兄弟就逃之夭夭。
等她們腳步聲遠去後,餘秋堂也顧不上管白煞不白煞的事情,進到太平間。
看著被掀開四叔的屍體,鐵青發黑的臉,想起他們家吃流水席時的蒼白,輕輕歎息聲。
都是命。
這個年代,多少人被命運擊敗,四叔不過是眾多人中的一位。
“爹,報警吧,喝藥死亡,不能直接拉回去的。”
其實這就是走個過程,這個年代的流程相當簡單,基本就是那邊過來隨便查看下,就算結束。
這個時候村裡也不需要辦理什麼死亡證明,如果不人口排查,往往一個人死了很久,或許上麵都不清楚。
也沒人會將這種喝藥的事聯係到謀殺之類。
畢竟隔三差五,就會有人喝藥,有的救回來了,有的沒有,要是每個都查,他們也忙不過來。
餘秋堂報警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為合理將四叔拉回家做鋪墊。
或許父親還抱有一定期望,但餘秋堂早將王曉琴看的清楚明白,她們是根本沒打算讓四叔回去,剛才隻是迫於自己的“淫威”,不得已答應而已。
估計回去後,他們就不會再聯係這邊。
若是強行通知,也會以各種理由搪塞。
即使最後勉強將四叔帶回家,也不會讓給他相應的尊重。
生在世上受儘委屈,死了後再遭歧視,餘秋堂覺得一個人如果這個樣子,那真是太慘了。
如果這個人還是他的親叔叔,就顯得更難以接受。
他走到床邊,幫餘得火蓋上的白色的床單,心理暗暗念叨:“辛苦了啊四叔,我會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