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忙著蓋房子、種地、下鄉收稅時,陸藍紫好不容易有個空閒時間,待在縣衙哪也沒去。
負責守城的劉招娣過來找她,說是私鹽隊劉彪帶人才過來了,想見她。
陸藍紫立刻滿血複活,打起精神,一邊往大廳走一邊問劉彪帶了多少人。
“有一百多人。”劉招娣沒仔細數,粗略估計有這麼多,“多數都是女人。您要的人才可能並不多。”
陸藍紫有些失望,卻也知曉技術人員不願意遷徙也屬正常。
兩人到了客廳,劉彪立刻站起來迎接。
兩人一番客套後,劉彪向她彙報這次帶的人,“這次總共帶來兩個鐵匠,四名木匠和六名郎中,一百零六名姑娘。”
陸藍紫眼睛一亮,竟有這麼多?那劉招娣怎麼說多數是女人呢?
劉招娣不是瞎子,男女還是認得的,她板著臉,“你莫要哄騙縣長。我親眼看到你帶來的那堆人裡幾乎沒有男人。”
劉彪忙解釋,那些醫者匠人都是拖家帶口,出發時間比他晚,他已經安排了弟兄在後麵照應,自己先過來了。“我估計再有十來天就來了。”
當然為了路上有個照應他應該等幾天,但是應天府那邊出了事,“我從您這邊拿鹽去應天府兜售,剛賣完沒兩天就聽說有流民往應天府而來。我怕封城,回頭還得管那些姑娘們吃喝,所以就讓其他弟兄留著照應那些醫者匠人,我先帶著姑娘們過來了。”
劉彪畢竟不是應天府人,他到應天府那邊也要租房子買糧食。一百多個姑娘哪怕每天喝稀也是一筆不小開支。他還真養不起。提前過來也是人之常情。
“那應天府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出事?”陸藍紫占了流水縣近半年,鬆江府的駐軍就跟死了一樣,連派兵圍剿都沒有一次。這擺明不正常。但她也不可能為了打探消息就讓女隸目們冒險(也因為工作太忙)。所以她也就沒打聽城動向,隻讓過往商人幫忙打聽。
但是那些商販都是途徑此地,折回來的反倒是少數。
劉彪要來這邊拿鹽,所以才會折回來。
聽他這麼一說,陸藍紫有些想不通,“河南乾旱已經過去好久了,新糧都下來了,怎麼那些流民還不回去呢?”
在外地隻能當流民,沒有戶口隻能當黑戶,工作都不好,隻能鋌而走險,抓到就得判刑。而各地地方官怕流民對本地治安造成惡劣影響,會施粥,將他們慢慢熬死。
劉彪這一路沒少打聽,他知道得要比陸藍紫更多,原來是河南發生時疫,太醫已經開了時疫方子,但是藥材太貴,普通百姓根本吃不到藥,許多百姓隻能等死。而他們不甘心等死,於是趁著衙役不注意逃跑了。
南直隸離河南近,首當其充受到衝擊。這些流民將時疫帶到其他縣城,感染許多百姓,“聽說隻有一半生機。”
陸藍紫懂了,知府也怕感染治下百姓,提前封城也是情理之中。而劉彪提前帶著姑娘們跑了。
陸藍紫讓劉招娣將那些姑娘安排到城外的莊子。除了孔家莊子,還有其他幾座莊子,現在都是空著。正好可以安排這些姑娘進去。
陸藍紫讓劉彪先去客棧歇息幾天,等其他人到了她會給他備齊鹽。
劉彪現在不著急回應天府,雖說有些著急,但是人沒到,他總不能一個人折回去吧?萬一路上遇到盜匪,也是個麻煩。
劉彪天天跑到城門前迎人,卻每次都無功而返。
這天他站在城門前,看著守門的女衙役鐵麵無私盤查過往行商,無有例外。閒著也是閒著,他就問劉招娣為何不收好處?
劉招娣像看傻子似地看了他一眼,“我有工錢,為何要收好處費?”
“那你們登記這些有什麼用?”劉彪想不通了。不要好處費,還查得這麼仔細,閒得嗎?
劉招娣嗤笑一聲,“當然有用。縣長想看看過往的行商都販賣什麼樣的貨物。以後我們自己也要組建商隊。”
劉彪一個咯噔,“你們也要組建商隊?那我的鹽怎麼辦?”
劉招娣哼了哼,“你拿那點鹽夠乾什麼的。我們要賣的貨物多著呢。再說了我們也不止一條商道啊。”
劉彪鬆了一口氣,也是,天下之大,哪處不用鹽呢?
隻是心裡卻有些忐忑。如果陸藍紫自己弄個商隊,貨肯定先緊著自己。他恐怕隻能跟著喝湯了。
他低頭沉思對策,劉招娣卻沒注意到他的異樣,而是攔住一行人,這夥人風塵仆仆一看就是從外地過來的。會不會是流民呢?
想到時疫的可怕,劉招娣不敢大意,立刻命衙役們聚攏過來,然後命那些人靠後回話。
領頭的男人灰撲撲的,看到劉招娣反倒先笑起來,“是我啊,我上次跟我大哥經過你們這邊販鹽,你們縣長給我們精鹽。你還記得嗎?”
劉招娣隻記得劉彪,還是因為他是頭目,而且跟她一個性。聽到這人說得頭頭是道,她扭頭看向劉彪。他聽到聲音正好回過頭,一眼就認出那個大漢是自己兄弟。
隻是一段時間不見,兄弟怎麼造成這樣了?彆說隻有幾麵之緣的劉招娣,就是他都差點沒認出來?
說是客商,其實跟乞丐也沒有區彆。
吳大哭訴一路上的遭遇,劉彪看到他身後帶的這些人讓招娣放行,“這些都是陸縣長招的人才,花了大價錢。你可彆因為他們穿得臟就嫌棄他們。”
劉招娣不是那種人,“東家說了,如果有流民一定要先在城外隔離一段時間,確定沒病,再領進城。”
她看向劉彪,“你確定他們身上沒有感染時疫嗎?”
劉彪還真不確定。他們比原計劃晚了一個多月。擺明出事了。
劉招娣也不管劉彪怎麼想,給他們每人都發了一包口罩,給他們指了路。縣城門口蓋了幾間茅草棚,讓他們在那邊安置些日子。需要哪些藥材隻管說。能提供的一定給。等郎中診治好,確定沒病了就放他們進來。
吳大沒想到一路逃過來,居然會是這種待遇。那些匠人和郎中有些不滿。
來之前說會以禮相待。把人騙過來了,卻拿他們當病人。這是欺騙。
劉招娣隻能儘量安撫他們,“城裡有幾千人口,縣長也是怕你們傳染給彆人。如果我們現在就放你們進去,等流民,城內要不了也會出現時疫。到時候你們還要擔心自己的安全。”
她三言兩語解釋一通,大家也都能體諒。
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退路了。現在寒冬臘月,繞道去彆的縣城,可能會凍死在路上。還不如在這兒待上七日,沒有異樣,他們就能進去。
劉彪閒著無事,每天戴著口罩給他們送吃食。按照吩咐,送完吃食回家,他要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搓洗。
劉彪也從兄弟口中得知應天府的情況,很快將情況彙報給陸藍紫。
應天府已經落入賊寇之手,“聽說那夥流民已經占領了三縣之地,應天府的駐軍跟他們打了兩仗,染了疫病沒幾天就死了。”
“他們既能打仗,應該沒有得時疫,兩兵交戰時,沒辦法將疫病之人用過的衣物拋給對方。恐怕是用了彆的法子。”陸藍紫不相信隻是交戰兩回就沒了。恐怕是他們忽略了彆的來源。
“我估計早有得了疫病的人逃到城內,但是知府沒有重視,所以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