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對此並不憤怒,隻是覺得可笑。他知道寒門和大族之間的差距,宛如萬丈溝塹一般不可逾越。這便是這個時代現實。但令顧謙如此如臨大敵的專門警告自己不可逾越雷池一步,讓李徽對這些世家大族的想法和做法感覺到荒唐可笑。
李徽也沒有計較這些,他當時便向顧謙做了保證。因為心中對顧青寧確實沒有任何非分的想法,所以李徽沒有任何的遲疑和不適。所以今日顧青寧跑來要見自己,李徽理所當然的避而不見了。
可即便如此,顧謙還是要讓顧青寧回顧惔所在的會稽郡去,便是因為他還是不放心。所以用這種辦法徹底的斷絕一切他不希望看到的苗頭。
此刻,李徽站在窗前的黑暗之中,原本平複的心情又糟糕了起來。在看到了顧青寧留下的信之後,李徽的心情便很不好。他想起了顧青寧剛才離去之前的眼神,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有些隱隱的不安穩。心裡像是被人用東西填滿了一般,沉甸甸的發堵。
同時又覺得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麼一般。這種感覺很奇怪,很複雜,令他感覺很不舒服。
越是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便越是被抓的牢牢的,各種思緒紛至遝來,加上穿越以來這段時間遭遇的種種不快,讓李徽本已經舒緩的情緒再一次淤積。
一時間,李徽感覺自己就像是漂浮在黑暗大海上的一葉扁舟,沒有任何能自救的動力和勇氣,也沒有任何的幫助。得不到任何的慰藉,卻仿佛失去了很多寶貴的東西一般。令人絕望而窒息。
這種負麵的情緒如潮水般湧入李徽的腦海之中,讓李徽難以招架,不可自拔。讓李徽似乎陷入了某種夢魘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腦子裡嗡嗡的亂叫,像是一群揮之不去的蚊蟲,張著尖利的牙齒向自己衝鋒。
“啊!”李徽大叫起來,猛地揮拳擊出,但聽蓬的一聲響,李徽的手上一陣劇痛。這一拳擊打在了牆壁上,登時手背上皮開肉綻流出血來。
劇痛也驅散了腦子裡的那些思緒,讓李徽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滿頭大汗,喘息不定。
外邊堂屋裡傳來了動靜。李徽的大叫聲驚動了已經回到家中的顧蘭芝。她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正在東廂房聽醜姑跟她敘述顧青寧傍晚來找李徽的事情。兩個女人正憂心忡忡的猜測發生了什麼,便聽到了李徽的大叫聲。
“徽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顧蘭芝焦急的聲音傳來。
透過房門的縫隙,燭火的光線在黑暗之中緩緩移動,從李徽的臉上一道道的滑過。
“徽兒,你開門啊,你到底怎麼了?莫要嚇著娘。”顧蘭芝敲著房門叫道。
李徽籲了口氣,順手抽出那方絲裹在受傷的手背上,又快速將包裹收拾好塞進床席下,這才開了房門。
顧蘭芝滿臉擔心的衝了進來,後麵跟著端著燭台的醜姑。
“我兒沒事吧,出了什麼事了。”顧蘭芝一把抓住李徽的胳膊,仰頭看著李徽驚惶問道。
顧蘭芝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驚恐和關心。李徽心中一暖,心中暗暗責罵自己,適才昏了頭,腦子裡會生出那麼多負麵的想法來。在這個世界裡,自己並非孑然一身,眼前的兩個女人是全心全意的疼愛照顧自己的。自己怎能讓她們擔驚受怕?自己應該讓她們幸福安心才是。
“娘親,徽兒沒事。適才有隻蚊子,咬得我很疼。我打蚊子呢。”李徽笑道。
顧蘭芝仰頭看著兒子的臉。醜姑的燭台在顧蘭芝的身後,顧蘭芝身子擋住了燭火,所以李徽臉上的腫脹隱沒在燈影之中,顧蘭芝並沒有發覺。
“原來是打蚊子啊,怎麼跟拆房子似的。我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顧蘭芝輕聲道。
她知道李徽在搪塞,但她並不想戳破。她不知道兒子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她隻知道,無論何時,她都會用命來守護自己的兒子。
“娘親,我能有什麼事?我這不好好的麼?對了,忘了告訴娘一個好消息。我被東翁提拔為南宅副管事啦。”李徽伸手攬住母親的肩頭,低聲道。
顧蘭芝欣喜道:“真的麼?我兒爭氣,這可太好了。可一定要好好的替東翁辦事,不要辜負東翁的器重。如果……有什麼為難的事情,你便告訴娘。娘雖然沒本事,但是娘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娘永遠都會幫著我兒的。”
李徽輕聲道:“多謝娘親。兒子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