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的照耀下,李徽看到了地上的兩副骸骨,自己剛才踩著的那個骷髏頭旁邊還有一個骷髏頭,兩個骷髏緊挨著,一大一小。地上散落著一些已經快要風化的衣物,白骨散落周圍,根根清晰可見。一大一小兩雙鞋散落在一旁。
阿珠將頭抵在李徽後背,閉著眼顫聲道:“公子,我們……上去吧,這裡不是個好地方。”
李徽沒有說話,反而慢慢走到兩副骨骼前,阿珠緊緊貼在他後背上,一步也不敢離開。李徽端詳著那兩副骸骨片刻,伸腳將旁邊的破布挑起,蓋在兩隻骷髏上。
“阿珠,不要怕。是死去的人骸骨罷了。我已經遮住了。沒什麼好怕的。活著是人,死了都會化為骸骨。你若怕的話,你先上去待著也成。”李徽沉聲道。
阿珠沉默片刻道:“我不怕。”
李徽點點頭,提著燈籠往地窖黑暗處走去,阿珠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很快,兩人便將整個地窖走了個遍,再沒有看到任何令人恐怖的東西。
地窖並不大,不過一間正常房舍的大小,周圍也都是泥土牆壁,並沒有做任何其他的裝飾。裡邊有一張木床,床上還有已經發黑的被褥,一個大水缸,一些杯碟碗筷擺在一張小幾上。水缸旁邊有個米鬥,裡邊還殘留著一些發了黴的米。
牆壁上有個凹槽處,擺放著一盞油燈。早已經油儘燈枯,布滿了灰塵。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有個小小的木架,上邊擺著兩個箱籠,同
樣灰蒙蒙的落了一層的灰。
這便是整個地窖裡的全部擺設,看起來並非儲存糧食或者金銀財寶的密室地窖,倒像是個地下避難之處。
阿珠跟著李徽看了所有的這一切,低聲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啊?為什麼會有兩副骸骨在這裡?這是地牢嗎?有人被關在這裡死了?”
李徽不置可否,將燈籠遞給阿珠,上前將木架上的一個箱籠抱了下來放在地上。阿珠忙將燈籠湊上前去照亮。李徽輕輕一掀,箱籠蓋被掀開來。
箱籠裡是一些衣物,保存完好,是一些女子和孩童的衣物,在箱籠的最下方,還有一個小小的胭脂盒和一枚銅鏡。
李徽輕輕的翻找了幾遍,除了這些,並無其他特殊之物。於是將箱籠蓋上,起身再去搬第二個箱籠。但讓李徽意外的是,第二個箱籠甚為沉重,搬下來的時候極為吃力。
李徽心裡有些期待,莫非這隻箱籠裡裝著銅錢或者什麼金銀財寶?
但箱籠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卷卷的黃皮卷宗以及一些黃紙裝訂的書籍。難怪這麼重,這年頭的紙張粗糙厚實,裝訂成書本和卷宗之後甚為沉重。
李徽快速翻看了一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蓋著篆文印章的卷宗。那正是一份官憑。打開官憑之後,上寫:茲有汝南郡黃庭柏,字衡秋,汝南郡中正評議三品,興寧元年三月,吏部銓選委任居巢縣令之職。持官憑上任,各地郡縣給予通行之便。
第二頁上寫著這位黃庭柏的基本資料,比如年齡三十三歲,身長五尺八寸,麵白長須,左眉疤痕長一分等等詳細的信息,以便對照本人。
李徽拿著這份官憑看了一會,心中幾乎已經明白此人是誰了。此人應該正是被馮黑子一夥殺害的居巢縣的那位黃縣令。
之前李徽便從那位鄭老丈口中得知了當年被馮黑子匪幫殺死的縣官姓黃。姓氏上是吻合的。
從時間上看,興寧元年,那是七年前。而居巢縣發生馮黑子一夥殺官之事是五年前。以三年一任的任期來算,正發生在這位黃庭柏縣令在任期間。
所以李徽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官憑的主人正是之前的那一任縣令。
李徽迅速在一堆卷宗裡翻找,很快找到十幾封公文。都是曆陽郡送來居巢縣的公文。內容是詢問居巢縣內馮黑子匪幫的人數,作為,以及督促黃縣令儘快剿滅的內容。還有幾封是告知黃庭柏曆陽郡調派兵馬即將前來剿匪,要黃庭柏予以配合的內容。
整個十幾封相關公文看下來,李徽似乎看到了整件事的發展脈絡。馮黑子一夥如何興起,曆陽郡命黃縣令撲滅匪患,黃庭柏撲滅不力請求曆陽郡出兵。曆陽郡數次出兵剿滅未果,馮黑子坐大,逐漸難以控製……
雖然那是在興寧二年和三年之間的事,距離現在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了。但是李徽依舊能從公文的行文之間感受到當時的急迫和焦灼。
而在箱子最底下的角落裡,李徽最終發現了一個四方紅木盒子。打開之後,裡邊存有一方銅製縣令官印,一方刻有衡秋二字的黃庭柏的私印。另外還有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