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笑道:“本人隻是建議罷了,叫不叫他們回來,當然是你們自己決定。本縣隻是希望你們團團圓圓一家子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就算你們不叫他們回來,本縣也會按照人頭分發賑濟糧食物資的。隻需要你們在登記的時候說清楚家裡幾口人便可。”
眾人鬆了口氣,縣令大人既然不強迫,那可得觀望觀望。天倫之樂重要,性命更重要。
還有人心中想: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李縣令居然會為沒有回來的人賑濟,這怎麼可能?
“當然了,關於賑濟之事,本縣也將醜話說在頭裡。賑濟的糧食有限,自然是優先保障現有饑寒百姓。南下來本縣的百姓和本縣原有百姓一視同仁,不會厚此薄彼。第一輪賑濟,會按照現有人頭進行賑濟。待有餘量才會顧及那些尚未歸來之人。這一點,鄉親們應該也能諒解。總不能放著眼前的吃不上飯的人不管,去管那些也許吃的飽飽的,穿的暖暖的,躲在外邊的人。這也有違賑濟百姓的規矩和道理。”
李徽這話一說出口,眾人心中頓時開始嘀咕起來。原來人不回來,賑濟是不會發放的。這反而讓李縣令的話變得可信起來。還從沒聽說過賑濟看不見的人的。
“另外,本縣對你們講誠信,你們也不得欺騙本縣。凡是虛報家庭人口,後來又對不上號的,一律追繳賑濟糧物,且取消下一次賑濟的資格。賑濟本是救急救命,虛報人口,冒領賑濟糧食物資,不但是欺騙行為,更是會害的彆人餓死。這是不可容忍的失信行為。故而,本縣不得不將醜話說在前頭。本縣說話一向直接了當,不拐彎抹角,將來你們便會明白這一點。”
百姓們終於領略到了李縣令的厲害之處。之前聽說報人口領救濟的時候,許多人心裡已然開始打著主意,要鑽這個空子。這不得虛報些人丁,甚至連死去的
親眷也得報上去。多領些賑濟糧麼?結果,李縣令三言兩語便將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了,更是將此事上升到了極高的高度,跟個人信用掛鉤,未來也不會得到賑濟了。這事兒可不能乾了。
李徽掃視一眼全場,見百姓們都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肅穆,再不是之前那種歡喜涕零的場麵了。李徽對此很是滿意。
李徽想的很清楚,居巢縣百姓雖然遭受了許多苦難,自己需要從物質和精神上給予他們撫慰和治愈。但是,這裡過去數年一盤散沙的狀況,讓人心產生了許多不可捉摸的想法。人心是散的,是不穩定的,是帶著戒備心的,甚至是狡猾狡詐的。自己要想迅速讓這裡的局麵得到穩定,讓人心穩定下來,一味地溫良恭儉是不成的,更要從一開始便立規矩,樹威信,說到做到,且賞罰分明。否則自己會很快控製不住局麵。
李徽要讓所有的百姓明白一件事,從現在起,緊跟自己的步驟,自己會給他們想要的東西。反之,則是另外的結果。自己絕不為了得到他們的褒揚而當爛好人,那絕非在這個時代的生存之道。
當此之世,天下苦難者眾。救可救之人,放棄可放棄之人,殺必殺之人,才是正道。
“諸位,第四件事,是專門對南下的鄉親們所言之事。你們曆經艱難歸於大晉,理當有安身立命之處。彆處我不管,但在居巢縣,本人會妥善安置你們。年前你們是無法離開了,明年你們當中有人想要離開居巢縣,本人絕不阻攔,但年底你們安心留在居巢縣,我不想你們凍死餓死在嚴寒之中。明年春暖花開之時,你們可自行離開。願意留在居巢縣的鄉親,你們聽好了。本縣會按照朝廷土斷之策,為你們在居巢縣入籍。按照朝廷的占田之策,準許你們開荒拓田。我大晉占田之策規定,男丁可占田七十畝,女丁三十畝。次丁男次丁女也有相應可占田畝,於課稅上也有極大優待。而目前我居巢縣有大量待墾荒地,土肥水活,隻要肯勤懇耕作,絕對可以安居樂業。另外,本縣會將北城街西大片荒地劃出,作為你們定居建造房舍之所。或者你們可落戶城外村鎮,都是可以的,全憑你們自己的選擇。”
數百名流民聞言,心中大喜。
土斷和占田的政策,正是大晉對於北邊流民的一種本地化的政策。前者好辦,隻是本地化的入籍罷了。後者在江南其實已經很難了。
因為數百萬北方僑民在數十年間南渡江南,江南的土地開發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所以,在邊遠之地和江北居巢縣這樣的地方,是可以實行的。若是在建康和三吳之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本縣願意接納你們,並且保證在你們開荒田畝得到收成養活自己之前,保證你們有飯吃,並給予一些便利。讓你們能夠在明年收成之前得到一些基本生活的賑濟。但本縣也把醜話說在頭裡。你們要想好了再做決斷。但凡你們決定離開,再想回來便不可能了。本人不喜歡有人將本縣的好意和優待當成是理所當然。離開了,便休想再回頭。首鼠兩端,患得患失投機取巧者,本縣一律不再收容。所以你們倒也不必急於做出決定。十日之內考慮清楚,再去衙門登記造冊,入籍授權。不知道本縣說的話你們聽懂了沒有,本縣說的夠不夠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