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身份出身上的壁壘了,便是李徽自己心中的這道關也是過不去的。李徽骨子裡是有自己的倔強和驕傲的,他還不屑於用這種手段來上位,那對李徽而言,也是一種恥辱。
更何況,李徽對顧青寧並無男女之情,顧青寧對他的吸引力還不夠。倘若顧青寧讓李徽一見傾心,愛之入骨,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以李徽的性格,怕是也會不惜一切,無視任何規則。
李徽本以為,顧青寧對自己也是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的。雖然她對自己很和善親近,但李徽認為,那是她性格好,心無城府而已。她對人一向如此,何況自己幫了她的忙。
即便那日她給自己送藥,李徽也隻是認為,她是因為自己在絲帕事件中受到誣陷,她心中愧疚
。當時她還送了自己一套衣服,說是賠償自己被扯爛的衣物,這豈不是完全是小女孩的心思而已,頗為嬌憨幼稚。
至於那方她留給自己的絲帕,李徽也沒有多想。或許是因為那方絲帕給自己惹來了麻煩,所以她送給自己撕了燒了泄憤,又或者隻是為了包裹那瓶黑玉膏而已。
總之,李徽心中對顧青寧有好感,但僅限於朋友之間的好感,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既無情感糾葛,更無私心作祟,坦坦蕩蕩而已。他認為顧青寧對自己也是如此,並不涉男女之情。
但是,現在看了顧青寧這封從遙遠的吳郡寫來的信,以及她送的這些東西之後,李徽卻不這麼想了。
再遲鈍的人,也會從這封信中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情愫。相隔半年沒見,顧青寧卻還記掛著自己,甚至還去自己家中看望自己的母親,還說出替自己照顧她們的話來,這顯然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那些禮物,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李徽看到這些禮物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妥。即便沒有阿珠的多嘴,李徽也知道,送來這些貴重配飾意味著什麼。
她在信中還作了小小的解釋,但恰恰這些解釋反而暴露了她的心思。
隻有喜歡一個人,才會為他考慮儀容儀態,希望他是自己心目中的那個美少年的模樣,不希望他出入場合時衣衫不整,發髻無光。
一名少女無端送一名男子這樣一些禮物,顯然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道賀那麼簡單。
李徽此刻心中有些感動,但是他又有些惶恐。這惶恐來自於自己對顧青寧並無男女之情,心目中從未想過此事。顧青寧這近乎示愛的舉動,讓李徽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接受,怕是不合適的,李徽並不想勉強自己。況且此事必是要遭到反對的,顧家是絕對不允許的。自己其實也並不想和顧家有太深的瓜葛。跟著顧家,其實是沒有前途的。顧家走錯了路,站錯了隊,他已經走了出來,便不會回頭了。
但李徽又怕拒絕會傷了一個少女的心。顧青寧定是鼓足勇氣才寫了這封信,送了這份禮。拒絕她的話,卻也不容易說出口,因為這可能會傷到她。
李徽躺在床上絞儘腦汁的想著解決的辦法,忽然他靈光乍現,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為自己找到了拒絕的理由。
一個十七歲的少女的情感是多麼的飄忽不定和難以琢磨。自己不能將顧青寧的這種情感放大,甚至當成是真的。更大的可能是,顧青寧對自己懷有歉疚之意,所以對自己格外的矚目一些。她定是將這種歉疚引起的關注誤以為是某種情愫了。
自己的消息不斷的出現在她的耳目之中,所以讓她無法放下。其實隻需要一個讓她不愧疚,讓她放棄的理由,她很快便會將這些忘掉。
所以,自己其實不必給予任何委婉的回應,而應該果斷一些,幫助她走出情感的誤區才是。
李徽忽然化身為情感大師,站在顧青寧的角度想了許多,最終做出了決定。
拖泥帶水便是耍流氓,自己既然無意,便不該讓人家姑娘覺得自己有絲毫的曖昧。給予正麵的回應其實是最好的辦法。顧青寧值得更好的將來,她應該嫁入吳郡其他豪門,無憂無慮的過日子,而不是誤以為她喜歡的是自己。而自己,也不必背負這種不切實際的情感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