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砌石牆倒還簡單,畢竟石頭多的是。堆起來碼上半人高的牆壁便可。主要便是利用石牆的反射將熱氣阻擋,以免高溫將山頂上的人全部火火烤死。
但挖坑便沒有那麼簡單了,沒
有工具,隻能用人力將巨大的岩石從地下一塊塊的摳出來挪開。好在山頂還有些砍下來的樹乾,也好在山頂上的石頭不是完全連成整體的,有些是一塊塊的堆疊架空的狀態。用兵刃掏空周圍之後,用十幾根木杠撬動起來,用繩索拉出來還是可行的。但還是有大量的石頭連成整體,根本無法挖開。百餘人累的精疲力竭,花了一個時辰,但進展不大。
李徽當即改變策略,讓眾人隻挖出單獨的巨石,這樣可以形成一個個石頭坑和一小段連接的坑道。未必需要大坑,隻要有人能待在裡邊便成。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終於在兩圈半人高的石牆圍起來的方圓五六十步的區域裡,挖出了數十個大小不一,深淺不一的坑洞和坑道。淺的有半人深,深的有一人多深。長的坑道可藏數十人,小的坑洞甚至隻能一人容身。
至此,所有人精疲力竭,再也挖不動了。而李徽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已經是四更天了,趁著夜風放火,火燒的越猛過火越快,越是能早些結束這一切。火燒的快些,眾人的痛苦便短些。哪怕便是都要死在這裡,也是長痛不如短痛。
李徽命眾人停了手,拱手道:“諸位,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各位準備好進坑,記住,趴在坑底不要動。煙不走底處,貼著地麵便不會被煙熏道。可用衣物遮擋口鼻,以免吸入黑灰。總之,一定要忍耐住。我相信我們能活。”
眾人默默點頭,暗暗祈禱。事已至此,也沒有彆的想法。倘若死了,起碼還有個坑埋屍。就當給自己挖了墳了。
四更天,繁星閃爍,夜風清爽。正是夏日裡最舒適的時候。山頂的喧囂安靜下來之後,整個碾子山一片安靜肅穆。
李徽周澈帶著大春大壯等人站在東側陡坡上方,遠處黯淡的大地上一片漆黑。但李徽能聞到成熟的麥子的香味。這幾天太陽火辣,麥粒正在加速的成熟飽滿,散發出獨特的香味。那是生存下去的味道,是令人愉悅的食物特有的氣味。
“若是我們能過了這一關的話,我定要用欄杆集的麥子做上幾千個油餅,煮上幾十鍋香噴噴的麵湯,大夥兒吃個夠。”李徽輕聲道。
“說的我的流口水了。”周澈笑道。
大春大壯咂嘴道:“那可得吃上十幾塊餅,喝上幾大碗麵湯。”
李徽哈哈大笑,笑聲停歇後,沉聲喝道:“大春大壯,開始吧。”
趙大春和郭大壯兩人齊聲應諾。他們不但喝了水,還吃了乾糧,身上也有了氣力。二人此刻的任務便是要將燃燒罐投擲到山坡下鬆林之中,燃起大火。
蔣勝和一名手下替兩人點燃了燃燒罐,趙大春和郭大壯攥著點燃的燃燒罐從後方往前助跑十餘步,嘿然發聲,將燃燒罐遠遠的投了出去。
夜色之中,兩枚燃燒罐劃過一道長長的軌跡,從陡峭的東坡上方飛出,遠遠的落在山坡下方。這一投,兩人用了全力,居高臨下,投擲距離居然遠達百步之外。
燃燒罐落地後轟然炸裂,地麵瞬間燃起大火。李徽等人瞠目觀瞧,一時看不清石頭投入山坡下的鬆林之中。隻見地麵的火先是明亮,然後黯淡。眾人一陣惋惜,看來是沒有落在樹林裡的鬆針地麵上,沒有起到效果。
李徽正待命兩人再投擲一次,但見得下邊黯淡的火光乍然而起,一瞬間便躥升了起來。枯敗的鬆針富含油脂,很快燒的劈裡啪啦作響,火焰迅速蔓延擴大,漸成熊熊之勢。
“著了,著了。”眾人連聲叫道。
李徽微微點頭,看向周澈。
周澈微微點頭,輕聲道:“成了。兄弟,我們該躲起來了。一切便看天意了。”
李徽微笑道:“是啊,火起來了,便滅不了了,也回不了頭了。各位,全部入坑,保護好自己。大火之後,咱們再見麵。”
眾人心情複雜,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壯之感。這樣的行為,堪比自殺。但是點燃這把火,也是無奈為之。眼下窮途末路,隻能孤注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