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之上的石頭依舊滾燙,特彆是兩道防火牆外側的地麵,黑灰之下的岩石熱的驚人。有人不知就裡想往山頂邊緣去瞧瞧,翻過防火牆腳一落地,頓時燙的大叫起來,趕忙又逃了回來。
李徽和周澈前往檢驗了一番,不免驚詫於這兩道石頭牆所起到的作用是多麼的巨大。莫看隻是半人多高的兩道石牆,在烈火正猛烈的時候,起到了極大的攔阻反射熱量的作用。
第一道石頭牆的石頭外側燙的根本不能碰,石頭都崩裂不少,足見高溫的力量。但第二道石頭牆的石頭便隻是燙手而已了。石頭牆內外的地麵溫差巨大。若沒有這兩道牆擋著,後果不堪設想。
周圍一片灼熱,如何下山倒是成了個問題。但周圍岩石滾燙,暫時不能亂走,隻得等待地麵岩石散發些熱量。
再等了一個時辰後,周圍岩石熱量散發了一些,踩上去隻是燙腳,但已經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眾人這才墊著腳尖來到東邊山坡上方。
往下看去,所有人都傻了眼。
整個東坡上的林木已經成了一片焦土。四五個時辰前,這裡還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此刻已經隻剩下不多的光禿禿的焦炭一般的樹木矗立著。地麵上全是灰燼。有的地方還冒著青煙,還有零星的火苗在燃燒。
風吹過來,熱浪撲人,讓人難以抵擋。可以想象,那燒焦的林子裡也一定是灼熱無比,根本無法落腳。
“這可如何是好?”眾人慌亂叫道。
李徽知道,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衝下山去了,根本不能再山頂上停留了。所有人已經快烤成肉乾了,哪怕下邊是岩漿火海,也要往下衝了。
當下李徽命人搬來幾十塊大石從山坡上滾下去。本已經鬆動的山坡的石塊在之前烈火的炙烤之下已經變得更加的不穩定。必須要引發它們坍塌,下坡才會不那麼危險。
幾十塊巨石滾落,引發了亂石滾滾而下,形成了一條亂石崩塌的洪流。
轟隆隆之聲大作,煙塵遮天蔽日而起,東坡的亂石一路往下滾,衝入被燒毀的山林之中,毫無阻礙的往山坡下滾落。待一切穩定下來,亂石流都已經抵達了山腰的位置了。
“把所有的衣服,布巾全部脫下來,裹住腿腳。以免腿腳燙傷紮傷。一刻也不要停,哪怕腳上衣物起火也不要管,一直跑到山腳下。都聽明白了麼?”李徽一邊吩咐,一邊開始脫衣服往腿腳上裹著。
眾人都明白李徽的意思,腳下必是滾燙,石頭必然尖利,隻要腳能落地,不受傷的話。一口氣跑到山下便可活命。中途停留便會有大麻煩。
所有人都迅速照辦,將所有能裹著腿腳的東西都裹上,用繩索紮緊紮牢。
“二十人一組往下衝,以免落石傷人。”李徽再一次吩咐道。
眾人齊聲應諾。
李徽安排了二十名行動敏捷的青壯打頭陣,一聲令下,二十名青壯沿著陡峭的斜坡衝了下去。但見他們踩著滑動的石塊往下飛奔,沿著適才石流鋪成的路衝進了山腰的焦林之中。
山頂上所有人都伸著脖子看著他們,隻見他們的腿腳上開始冒煙,開始有了火苗,但他們絲毫不管,一路飛奔而下,衝到了東坡下方的山溝裡,消失在一處視線遮蔽的溝坎下方。
眾人直愣愣的盯著下邊看,不久後,那二十人出現在山坡下方的溝坎上方,大聲朝著山頂齊聲喊叫。
“我們出來了,我們下來了。”他們蹦跳著揮手叫嚷著。
山頂上眾人轟然叫好起來,他們衝出去了,一個個活蹦亂跳的,說明這方法可行。那還等什麼?
當下眾人以二十人一組,前一組衝到坡下的時候,後一組便立刻出發。山坡上亂石滾滾,枯焦的林木之中奔跑者一個個黑炭一樣的人。他們腿上冒煙冒火,但是渾然不顧,飛奔而下。
從山頂到東坡下方山溝的位置約莫裡許之地,短短的距離,衝下來的時候,就好像是從地獄之中衝出來一般。來到山腳下,便是重生了一般。
李徽和周澈等人留在了最後,周澈無法狂奔,但有大春大壯在。大春背著周澈,用繩索捆住他的身子。大壯背著另外一名受傷的兄弟。一切準備好之後,眾人往山下衝去。
衝下亂石坡倒是沒什麼,亂石坡已經相對穩定了許多,隻需踩著石頭往下跑便是了。在穿過燒的焦炭一般的鬆樹林的時候,李徽隻覺得頭發眉毛臉頰都好像著了火一般熱辣辣的疼。腳下裹著的衣服也開始燃燒起來。簡直如同踩著炭火飛奔一般。
但最終,有驚無險,所有人都從山下衝了下來,除了一小部分人受了灼傷和腿部的燒傷之外,沒有一個人倒在路上。
當所有人站在東坡下綠草依依的溝坎上,仰頭看著黑乎乎的如一座熔爐一般焦枯的山坡和黑乎乎肅穆矗立在藍天下的碾子山山頂的時候,心中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